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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49:13 作者: 越十方
姬珧臉上沒有笑,也沒有生氣,她看著他,漠無表情的臉陰森可怖,安撫中滿含威脅:「敢動本宮的人,這口氣不出不算完。」
宣承弈在旁邊看著,輕輕抿著唇,神情複雜,似乎欲言又止。
她原來……是會為自己人出頭的。
不計身份。
第21章 他可以為她生為她死。……
回府路上經過這麼一遭,姬珧心情陰鬱,一路上再沒怎麼說話。
到了公主府門前,扶著公主下馬車的人也變成了薛辭年,兩人自始至終沒什麼交流,各自心照不宣,但看在別人眼裡則更像是無需多言的默契。
宣承弈驟然變成了角落裡最不起眼的人,他懷中抱劍,不遠不近地落在後面,視線總是情不自禁地放到前面那兩人身上,臉色也越發難看。
但他究竟在氣什麼,卻又說不清楚,只是看什麼都覺得礙眼。
「是不是吃味了?殿下一回來身邊就沒有你位置,你心裡覺得不好受。」十八不知何時湊過來,一邊看著前面一邊小聲道。
他手上拿著一個沾滿鮮血的帕子,擦了一路,此時還在重複擦拭的動作,純白的裡衣袖口長出一截,上面的血跡已經幹得發黑,他面不改色地挽上去,畫面有些毛骨悚然。
宣承弈偏頭看了他一眼,眼風一掃,腳步下意識落後半截,神情一言難盡。
十八看懂了他的眼神,無奈笑笑,把手帕塞回胸口裡:「你放心,我不是誰都往死里打,只要你對公主忠心,我們金寧衛都會善待的。」
他伸出兩隻手做安撫狀,宣承弈聽著這樣的話更是完全不會放下心來,他現在開始狐疑到底是他有毛病還是公主身邊的人有毛病,竟然一個正常人都沒有。
上一秒言笑晏晏,下一秒喊打喊殺,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你覺得我下手太重了?」十八追問。
宣承弈不說話,他自顧自地說著:「薛公子的事你也知道,我那是替他出氣,就這我還覺得太仁慈了,畢竟是大街上,沒法用金寧衛的手段。你別看殿下沒什麼反應,其實她最護短——」
「沒有,」他開口打斷他的話,十八一怔,看到他低下頭補了一句,「是邢兆平欺人太甚。」
十八更疑惑:「那你怎麼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悶悶不樂。」
宣承弈很煩躁。
他不想承認自己只是怕了金寧衛,他覺得公主身邊的人都是瘋子,都是嗜骨飲血殺人不眨眼,強悍到讓人望而生畏的瘋子。
他更不想承認自己很不想看到公主對薛辭年明目張胆的偏袒。
他不想站在她身後,卑微得像條狗一樣,可那位子換了一個人,他也開心不起來,這種人人都可以取而代之的感覺讓他無由來地厭煩。
「沒事。」
宣承弈留下一句話,加快腳步登上台階,不想再聽十八的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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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辭年回府後換了身衣服出來,臉上已經恢復淡泊清雅的神色,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看不出半點異色。他管著府上一應庶物,先是給青玉先生和小芍夫人安排住處,又將幾日來積壓的政務——需要公主親自過目的摺子送到凌雲軒的書房。
一切都辦得妥當後已經到了黃昏。
魏濟從大胤趕回來大約需要八.九日,左右就在這兩天,姬珧讓玉無階稍安勿躁,言明自己承諾過的事絕不反悔。
街頭巷尾燃起三兩燈火時,盛佑林披著斗篷低調地站在公主府門口,下人通報過後,姬珧讓薛辭年將他引到正廳等候,處理好手頭的奏摺後才過去。
推門而入,盛佑林聞聲起身。
姬珧看他神色焦急,不緊不慢地走過去,還不等在主位上落座,盛佑林就著急開口:「殿下切不可衝動,邢家六郎已經被打得半殘,該認的錯都認了,您就放過他這次。」
也許是看慣了姬珧的行事作風,盛佑林大概猜到了她後面會做什麼,所以才踩著夜色偷偷前來,打算安撫她的情緒。
他說完後,在旁邊倒茶的薛辭年動作頓了頓。
姬珧笑著回身,兩眼睇過去:「你是來求情的?」
盛佑林不敢怠慢,垂身道:「正午在南街發生的事,一個下午就鬧得沸沸揚揚,現在外面都說殿下張揚跋扈,鬧市慫恿屬下傷人,手段極其狠辣殘暴,邢六郎被打成什麼樣子,很多人都看到了,如今殿下名聲本就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
他看了看薛辭年,話音停了一瞬,又繼續道:「此事是因薛公子而起,但薛公子良善,最重情義,一定不希望殿下為了他再添一二條人命債。邢家和江家都不得不防,殿下若先落人話柄,就怕最後會不好收場。」
姬珧明白他的意思。
奉行仁義道德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名正言順,倒行逆施是自取滅亡,很多人都等著她犯錯,等著她繼續糟踐自己的聲譽,她要是再不注意點自己的聲望和威信,只怕結局會跟上輩子一樣。
大禹現在又不是什麼太平盛世。
盛佑林跟邢廉的目的有本質的不同,邢廉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兒子,盛佑林卻是為皇家著想。
是為皇家聲譽著想,不是為她,也不是為薛辭年。
姬珧坐到主位上,容色寡淡,嘴角已沒了笑意:「他良善,別人欺得也就是他的良善,本宮這種人就算了,太傅大人,這種慨他人之慷的話你說出來,不覺得虧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