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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18:04 作者: 應遲
日漸西沉, 光線從他眉骨滑到眼前, 像是要看見他眼睛裡深藏的不舍。
桑野被光線刺得不痛快,離開了咖啡店。
「傅知非不在?」桑野躺在床上舉著手機, 「就你一個人在家啊?」
「嗯。」舒望坐在書桌前練字,偏頭問他,「怎麼了?找他是有什麼事嗎?」
桑野撐起腦袋:「能有什麼事,不能關心一下老同學?」
舒望不愛接他的話,想了想還是禮貌地說:「他去杭州參加他同學的畫展去了, 要過兩天才回來。你有急事就直接打他電話。」
「不要,」桑野懶懶說,「特意找他幹嘛,和你隨便聊聊也是一樣,我就是無聊。他去杭州怎麼不帶你去,還怕他同學見著你啊?」
「不是,是我不願去,家裡還有事,有客人訂了幾副字我還沒寫完。」舒望停下手把筆套上,把手機支架放到面前來。
桑野玩笑說:「叫傅知非回來替你寫,反正你的字也是他手把手教的。」
舒望咳了聲,微微一低頭,從鬢角露出發紅的耳朵尖。
桑野眼尖地瞧見了,笑他:「我說望哥,怎麼說你都是書協的人了,一天天寫墨水字,怎麼還這麼喜歡臉紅啊。」
舒望用夾子把鏡頭夾住不讓他看見自己,口吻里也帶了些笑:「都拿這個說事煩不煩?我就不能是皮膚不好嗎?」
「能能能,好得很,傅知非那混蛋就喜歡你這樣的。」桑野在那頭嘎嘎笑出來。
他往床上一癱,腦子裡有些亂鬨鬨的,想隨便找個話題說說,一開口就變成了問:「林烝最近怎麼樣你知道嗎?」
舒望在那頭顯然也是一愣,他把夾子取下來擦了擦鏡頭:「我不知道,怎麼了?」
「……沒怎麼。」桑野也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問會問句這個出來,有些訕訕。
舒望倒是沒什麼感覺,徑直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
「啊?」
舒望把紙收起來,規整好筆墨,把傅知非抽屜里的桐管筆拿出來保養:「我也是隨口問的,看你最近總是問到林烝的樣子,還以為你想回來了。」
桑野哽住半天,哽紅了脖子:「……才沒有呢,我回去做什麼,有在法國痛快嗎?」
舒望抬頭看他一眼,低聲說:「我看你是挺不痛快的。」
桑野氣得臉紅:「你們都針對我!」
舒望懶和他爭辯,他對外人一向話少冷淡,要不是這幾年桑野總和他們聯繫,他都不和桑野說那麼多話。
桑野把話聊死了,可他就是不痛快,許卿讓他覺得不爽,辛期讓他覺得不爽,面前的舒望更是像他一拳打進棉花里,還是讓他不爽。
不爽的源頭是一股漆黑的泉眼,裡面刻著林烝的姓名,讓他一度有扎小人的想法。
費迪南在他房間外敲門叫他快點開門,桑野在床上打了個滾,把視頻掐了,頂著亂糟糟的頭髮一點也不友愛地看著費迪南。
費迪南的臉色不是一般地臭,桑野有些煩躁:「怎麼了?又有宴會?還是集團有什麼事?」
費迪南把手機舉到他面前,界面顯示正在通話中——
「桑野,」桑野整個人都是一怔,免提里林烝的聲音比從前沙啞,可他還是分辨得清清楚楚。
這一年半的時間裡他們沒有任何聯繫,桑野換了電話也拒絕和林烝有關的一切。
這一次去紐奧良他甚至都沒有在空閒時間裡去博本街耍一趟,他怕想起那年五光十色的夏天夜晚,怕想起他們牽在一起的手和他琴盒上別著的那朵紅色玫瑰花。
桑野猛然「砰」一聲把門關上,把費迪南和林烝的電話全都關在門外。
他抵著門背以為這又是他的胡思亂想,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臆想症,是不是幻聽。
背靠著的那頭林烝的聲音顯得更淡,也更冷。
林烝從沒有用這種陌生又冷淡的嗓音和他說過話,哪怕在他們相遇的最初,敵對又互不熟識的時候,林烝的聲音都沒有這麼冷淡過。
桑野聽見自己的心跳喧鬧紊亂起來,耳膜一張一弛把他折磨得想要發瘋。
費迪南低聲和林烝說了什麼他都沒聽清,「篤篤」的敲門聲像是砸在他心上——
「他打電話來幹什麼!」桑野忍無可忍地叫起來,「來告訴我他做了件天大的好事,要我對他感激不盡俯首稱臣嗎!」
桑野豁然拉開房門,對著電話里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你想都不要想!」
費迪南臉色非常不好看:「不是……」
「什麼不是!」桑野,「我就是走了!就是莫名其妙把他扔下了!我自私我無恥我認!可以嗎!不用許卿質問我有沒有心也不用辛期告訴我我有多殘忍!我不會回去!我死都不回去!」
「桑!」費迪南喊住他,緊緊抿住唇角,「林烝說的不是這個。」
桑野一愣,電話里林烝低聲笑起來。
桑野沉鬱臉色:「你笑什麼?」
「笑你說謊。」林烝寡淡地說。
桑野氣得又要跳腳罵他,林烝用他那種傲慢輕視的笑聲打斷了他:「不要自作多情,阿野。」
桑野抓住門框的手緊扣發白,林烝輕慢地反問:「我為什麼要幫你解決桑秦?」
桑野被他一問問住了,林烝笑說:「桑總好自信。」
桑野冷靜下來稍許,冷笑說:「你不解決當然更好,解決了反而多管閒事。屬狗的嗎你,這麼喜歡拿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