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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17:43 作者: 想吃桃子
    宣成帝走了幾步,忽地停住腳步,低聲道:「端和,莫要再說方才那些話傷母后的心,說些她喜歡的吧。」

    說完,宣成帝也不管端和公主有沒有跟上,直接往寢殿走去,背影孤寂又蒼涼。

    明明正處壯年,卻老得像是已步入花甲之年。

    而這樣的變化竟是這幾日才有的。

    宣成帝離開後,息蘭也跟著回了寢殿,端和公主愣愣地站在原地,片刻後,她突然拔腿跑向寢殿。

    端和公主離開時,姜綿棠看到她的眼中似有眼淚。

    心情一下子變得很沉重,她最討厭生離死別。

    容歸臨回到姜綿棠身邊,再次抓住她的手,姜綿棠敏感地感覺到容歸臨似乎在顫抖,幅度很小,幾乎察覺不到。

    但她抬頭看他時,他的表情依舊沒變,沒有透露出一絲感情。

    姜綿棠再看向殿內其他人,有真情實感為太后難受的,比如容歸宸此時已經低著頭偷偷抹淚了,不過更多的是惺惺作態,如大多數嬪妃,也有極少數像容歸韞那樣全程面無表情甚至有點不耐煩的。

    但姜綿棠卻隱隱感覺到容歸臨的感情和在場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的難過隱忍卻更為深刻。

    姜綿棠把自己另一隻手覆上容歸臨的手背,溫熱的手掌碰到冰涼的手背,似有一股暖流從手背處傳至全身。

    她輕輕地拍著他的手背,想給他一點力量與溫暖。

    一群人在福寧宮的正殿呆了一宿,天邊露出一點魚肚白時,江寧海從寢殿內出來,站在門口大聲喊道:「太后,薨!」

    響亮而哀痛的聲音划過天邊,太陽在東邊露出了頭,隨著喪鐘的響起,正殿內的妃嬪們紛紛開始哭泣,無論是真哭還是假哭,氣氛都十分壓抑。

    江寧海的聲音落下,容歸臨握著姜綿棠的手突然收緊,身體的顫抖也愈發明顯起來。

    姜綿棠眼眶發澀,也忍不住流了淚,她吸了吸鼻子,依舊忍不住想哭的衝動。

    息蘭走出寢殿,她一夜未睡,憔悴了許多,原本烏黑的鬢角已然有了些許白髮,「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皇上請你們過去。」

    這時,皇后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因為哭著,倒也沒幾個人注意到。

    兩人跟著息蘭進入寢殿,裡面的味道依舊沒變,濃烈的藥味混合著安神香的味道。

    姜綿棠聞到這股熟悉的味道,頓時心裡一酸,眼淚又流了下來,容歸臨的狀態也不好,臉色蒼白,表情愈發冷淡。

    端和公主跪趴在床邊,低低地抽泣著,顯然是已經哭了好一陣,現在哭累了。

    宣成帝則坐在旁邊,滿是疲態,容歸臨和姜綿棠走過去向他行了一禮,宣成帝卻是眼皮子都沒抬,聲音沙啞道:「去送你們皇祖母一程吧。」

    這句話大概是刺激到端和公主了,她又嘶啞著痛哭起來。

    息蘭走上前把端和公主扶起來,而端和公主卻不肯離開,掙扎著要待在床邊,宣成帝痛苦地別開眼,讓江寧海過去幫息蘭。

    端和公主哭了一夜,自是抵不住兩人的力氣,被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著。

    容歸臨和姜綿棠兩人走到床邊,齊齊跪下。

    太后的表情很是平和,想來在逝世前滿足了心愿,且走得並不痛苦。

    姜綿棠顫抖著伸出手,想握住太后的手,卻沒想到剛一碰到那冷冰冰的手,她便下意識地縮回去。

    一種無法言喻的空茫茫之感在她心頭蔓延。

    她現在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人不會再醒來,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在她以後的生活中,也不會再出現。

    她對太后的印象和記憶也會隨著時間而慢慢消失,也許只有在每年的六月初八,她才會想起曾經有這麼一個人出現在她的生命里。

    這個認知讓姜綿棠很恐慌。

    她害怕在漫漫時間長河中無意識地遺忘一個人的感覺。

    後來,姜綿棠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景明宮,也不知道那天她到底哭了多久,甚至不知道那天她到底是為什麼而哭。

    是因為太后的薨逝,還是因為她心裡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很久以後,姜綿棠回憶那天,只記得那隻冰冷僵硬的手,還有全身散發著悲愴的容歸臨。

    那是她唯一一次看到情感外露得這麼多的容歸臨。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就木有小劇場啦~

    感謝大家的支持,愛你們,希望你們都身體健康,永遠快樂無憂~

    第53章 不為人知

    太后薨逝後, 宣成帝為感念其敦善慈和特追封為敦慈太后,一切葬儀都按照祖制最高葬儀來辦, 甚至還特意請了南陀寺的圓塵方丈來為太后誦經超度。

    由喪葬官為太后換上壽衣,隨後把太后遺體送至升清宮停靈,皇室各族人與一些朝廷命官都需要攜家屬來為太后守靈。

    直系親屬在升清宮正殿守靈, 而旁系親屬則以男女而分在偏殿守靈, 關係再遠些的則在更遠的偏殿守靈。

    此時,屋外飄著雨,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 濺起一層水霧,圓塵方丈的誦經聲與雨聲混合在一起,給人一種洗滌心靈的豁然。

    姜綿棠跪坐在靈柩旁, 雙腳發麻卻猶然不覺,她這一天幾乎沒吃東西,又因著哭了許久才停下, 現下身體累到極致,但腦袋卻十分清醒。

    跪在她旁邊的容歸臨也不好受,唇色極為蒼白,整張臉沒有絲毫血色, 宣成帝幾次三番讓他回去休息,他卻沒走, 一直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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