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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07:39 作者: 冷酷荔枝
桌布和窗紗一樣,都是淺淺的米黃色,我捲起一點袖子趴在桌上,慢慢解開包紮蛋糕盒的絲帶。揭開盒子,裡邊擺著的蛋糕做成了一隻貓的形狀。
沈路從後面走過來,聲音里透著濃濃的笑意,「像不像你?」
我小聲反駁他:「不像!」
他不在這種小事上和我做無謂的爭執,抬頭看看時間,說還早,他要先去洗個澡,讓我自己先看會電視節目。
我捏著遙控器來迴轉台,年末了,電視台都會做一些合家歡樂的節目,請的藝人大多是在日本赫赫有名的大咖。我認得一些,也模模糊糊能理解浮誇的笑點,跟著電視屏幕里的綜藝人一同笑出了聲。
沈路套了件襯衣出來,頭髮吹了大半干,挨著我坐下來。
我靠在他身上,邊笑邊給他解釋一些不通日語的人難懂的笑點,直到節目結束,才戀戀不捨關掉電視。
沈路從茶几上拿來打火機,預備去點燃生日蛋糕上的蠟燭。
我用手指捻了一點奶油,甜度剛好,放進嘴裡頃刻融化。我想到過去的十幾年裡,沈路送給我那些從不重樣的生日禮物。
十歲的樂高玩具,十六歲的絕版磁帶,十八歲的精緻腕錶,二十五歲的巨幅油畫。
我開始期待起來,攔下他握著打火機的手,耍賴說:「時區不一樣,再等一等,還沒有到明天呢。」
沈路果真聽了我的意見,銀色的打火機陷在桌布里,他把手伸過來,讓我走到他身邊去。
他按著我的肩膀,讓我坐到椅子上。然後像撫摸寵物一樣揉了揉我的發頂,說,寶寶,今年打算許什麼願望?
這是個難題。
因為我前面四年許的願都很一致,到了第五年,已經在生日前實現了。
我搖搖頭,很虔誠地說:「也沒有什麼特別想達成的願望了。」
身體健康工作順利是很難控制的事情,也有林女士每年給普陀寺燒香拜佛替一家祈福,拜兩個不同體系的神,應該不太能增加願力。
沈路笑笑,他說,那寶寶把今年的願望借給我用好不好?
我有點愕然,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奇地問他,你要許什麼願啊?
他瞥了眼牆上的時鐘,重新拿起蠟燭,「先插蠟燭,等許完了我再告訴你。」
出於強烈的好奇心,我和他一起閉上了眼睛。打算再睜開時,沈路卻抬起手遮住了我眼前的視線。
我不知道他在弄什麼鬼把戲,但他又很快放下了手。
「你在幹什麼呀?」
沈路低下了身,輕輕說:「我許的願望是,希望寶寶不要因為生日禮物太簡陋,而生我的氣。」
「唉,你說什麼呢。」我去握他的手,卻摸到了一截冷硬的金屬物。
沈路攤開手心,露出兩枚素淨的同款男戒。
我知道他說的簡陋是什麼意思了,這兩枚戒指和素圈也沒什麼區別,稍微多了一點點紋路,沒來及鑲上任何寶石。
可這重要嗎?
我低著頭盯他的手心,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停了一下,慢慢開口:「你還記得一四年,我接了個官司,去廣州呆了很長時間嗎?」
啊。
這哪能忘記啊。
沈路知道我一定記得,沒等到回復就繼續說了下去:「其實案子早就結束了,我在第三周就去了香港,這兩隻戒指就是在香港買的。放了這麼久也沒送出去,說起來還挺丟臉的。」
「我在訂戒指的時候遇到了那樁案子的當事人,周予安。她現在還是挺紅的,我們都有聽過她的歌。周予安和她的助理一起去香港度假,碰巧遇到了我,我們結伴在香港呆了一陣子。照片裡露出的手臂有時候是周予安本人,有時候是她那個特別瘦的助理。你那麼笨,一定沒看出來其實是兩個人。」
我不太能消化掉他說的話,怔怔地問:「你在說什麼啊……」
「其實笨的可能不止你一個,」沈路很苦澀地笑了一下,「我和周予安這幾年聯繫也不多,畢竟她是公眾人物。但偶爾幾次她來上海開演唱會,會約我出去喝酒,順便問一問我,什麼時候能帶戒指的主人給她認識。」
「可能是安逸的生活麻痹了我,當時打算送出去的戒指留到了現在,久到我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做了多大的蠢事,才想起要將它物歸原主。」
他捏著戒指放進我手心裡,然後用自己的手掌握住我的。
我好像終於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我慢吞吞地問他:「你是在求婚嗎?」
沈路搖搖頭,說不是,這只是個遲來的生日禮物。他親了親我的手背,「求婚戒指當然不會這麼簡陋,要先等寶寶原諒我,才能向你求婚。」
「所以那次是你在騙我,說你和別人在一起了?」
沈路說,是。
腦袋裡的一根弦拼命地跳動,將其他筋絡攪得不得安寧。我收緊了十指,遲鈍地理清了這其中的陰差陽錯,恍然發覺只是兩個蠢人的互相錯過。
我忽然很想問那個我問不出口的問題,期期艾艾地垂下眼睛,「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沈路果不其然卡了殼,面上的神色近似自嘲,輕聲而堅定地說:「如果要具體到一個時間,那應該是剛念高一的時候。」
「啊,」我乾巴巴地講,「那麼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