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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07:39 作者: 冷酷荔枝
    我咋舌,還好他有幾分家底,能夠支持他玩這樣燒錢的東西。

    中途我幾欲懷疑他要去考北電導演系,於是我也這樣問出口了,沈路笑著揉了揉我的頭髮,說考什麼導演,就是隨便學一學,以後給你拍得更好看不好嗎?

    我在那個假期也沒閒著,居然挖掘了潛力,沈路每天拍好多照片回來,我就一張一張地修圖調色,不想多年以後成了我掙錢的飯碗。

    沈路的成績比我好太多,他在年級名列前茅,我在中段悠閒自在。我曉得他沒準備往外跑,我的成績也只能蹭戶口的福,在本地念大學。

    沒有什麼大志向也能夠活得開心,阮主任和林會計對我從來沒有太高要求,愛我愛得百般寬容,才將我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高三第一次聯考結束,學校終於把這些高考生當人看了一回,慷慨大方地放了一天假。還沒到周末,工作日內,一天我也不想回家,宿舍另兩個人趴在桌上無休止的做題,挑燈夜讀,把假期拿來加砝碼。

    我臨時起意,順著床沿爬到那一頭,爬到沈路床上。

    沈路放下手裡的書,我看了一眼,紅底黑色的一顆星球,封面上寫——索拉里斯星。

    我怕打擾到一心做題的室友,小聲湊到沈路耳邊說,路兒,我想出去玩。

    現在是晚上八點了,賢中門禁是十一點。沈路帶了宿舍門禁卡,以及我們倆的身份證,做好兩手準備,帶著我走出學校大門。

    高中兩年多,工作日的夜晚就是每一個普通的晚自習,沈路暑假剛過了十八歲生日,而我還要差上幾個月,兩個高中生行走在燈火通明的外灘,人擠人人看人。

    沈路偏頭問我,寶寶想去哪兒玩?

    我表情猶猶豫豫,很難和他表達我的訴求。聽說這附近一家酒吧新來的駐唱只唱一類歌——恰好是我迷戀的那種曲風,而我這個高中生,想要去看一看。

    十年前還不像今天,十四五歲的女孩都敢將裙邊開叉到大腿根,在樂池裡蹦跳搖晃。

    磕磕巴巴說了半天,沈路聽明白了。

    現在我們一同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見過世面之後我終於明白酒吧為什麼是傳說中的戀情高發地了。光線昏暗,視野模糊,霧裡看花,醜人變得不難看,普通人美三分,像沈路這樣先天條件優越的,前來搭訕的一個接一個,只多不少。

    論壇里傳說中又帥又會唱的駐唱還不知道在哪兒候場,我先悶了一口酒,趁著沈路推拒別人的間隙。

    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從黑暗處露了半張臉,沿著追光走到光影下,我的興趣被接踵而至的搭訕者鬧得沒了一半,百無聊賴撐著下巴,只能判斷出來人身形還算高大,略顯單薄。

    他背了一把吉他,這是肯定的,搞駐唱的會樂器是基本項了。

    起初零零散散沒幾個人往駐唱那兒看,直到他握上立麥,連帽衫上的帽子還扣在他頭上,遮住了看不分明的臉。

    酒吧話筒的音質很爛,非常一般,但他張口唱第一個字,我想——

    無論這個人長成什麼樣,我都要去認識他。

    他唱了一首又一首,低沉喑啞,最後以dbmh收尾。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沈路,他原本就對上個世紀的搖滾不感興趣,來這裡全是為我,此刻被兩個女孩兒纏得脫不了身。

    我看得眼熱,頭腦發脹,突然起身往熄滅的光源地走,酒吧里里外外被一首英文老歌覆蓋,nothings gonna 插nge my love for you,可惜我對此算是深惡痛絕。賢中的下課鈴聲就出自於此,我看見那個駐唱也停下了腳步。

    他摘下帽子,露出了熟悉的一張臉。

    ——我的同班同學,夏翊。

    第7章

    沈路急匆匆地追過來找我,他嚇了一跳,生怕我智商倒退成三歲幼童,在昏昏暗暗的酒吧里被人拐去了。

    那兩個戴了厚重假睫毛的女孩走近我們,其中高個的見多識廣,撇了撇嘴,涼薄的兩片唇上下一搭:「玻璃啊,怪不得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被她戳中私隱,說我也罷,沈路何辜。

    我忽然暴起,罵得極難聽,關你什麼事?冊那,沒寧教,勾不到佬,只曉得錯比的雌老虎。

    沈路臉色難看,我看出來了,他聽明白那個女的在罵他,又不願聽到我說這麼下作的句子。我平常罵他一句戇逼,他都是要衝上來捂我的嘴。

    從酒吧出來剛好十一點,怎麼也趕不及回學校,沈路拿著身份證,就近開了個標間,連拖帶抱將我拉進去。

    我低垂眼睫,不敢抬起頭去看他。

    無數個意外才能造就如今的場面,後來我嘗試過去復盤今夜,每每死在第一步,我根本不願意去回想這樣尷尬的記憶。

    阮言。他難得喚我的大名,讓我仰起頭來。

    這事到這兒或許還有的挽回,我可以握著沈路的手跟他撒嬌撒痴,賣三分乖,說路哥我以後再也不講髒話了你別生氣了。

    但活該我給身邊的所有人一同慣壞了,我不明白今晚發生了什麼,我來看一場酒吧歌手的駐唱,發現這個人是班級同學。和一個陌生女性旗鼓相當的罵了一輪,這有什麼問題,她張嘴就在胡說,我講一些她聽不懂卻能察覺到惡意的話,不是在還施彼身嗎。

    我真的昏了頭,我說,沈路,她說我,我認,但她罵你,我要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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