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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07:39 作者: 冷酷荔枝
他好認真地半跪在地上,手裡拿著新鮮出爐的攝影社宣傳資料,一沓彩紙被他捏著衣角,用來勻速地扇風。
我舒服多了,然後聽見他問我,除了他和那十來個女生,還有沒有別人知道我要扮女裝。
不知道,應該沒有吧,她們說要保密,讓別人知道就沒意思了。
沈路好像鬆了口氣,仰起臉說,你一下台就去換裝好不好,穿太久了會不舒服的。
我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還是路兒最懂我。
想到他進來時候的眼神,我忽然想逗一逗他,我問他,路兒,我漂亮嗎?
說起來那個時候的沈路還是一張英氣的少年臉,不知道這幾年怎麼基因突變,我每每看到只能想到一個美字。倒也不是女氣,大約是少年氣不那麼明顯,氣質更沉穩柔和,故而突出了五官的精緻。
而十幾歲的我繼承了林女士的基因,照鏡子都要氣上好一會,確實是秀氣的更像一個小姑娘。
沈路沒料想我會問這樣的問題,平常我最恨別人說我像小姑娘,他會仗義的站出來維護我,阮阮是好看的男孩子!
對,還有阮阮這麼個該死的稱呼。相比之下,我甚至覺得寶寶都好接受了一點。
他停下來,宣傳單重新理成規整的一沓,隨意的放在盤邊不起眼的地板上。我低頭看他,下一秒脖子一燙,初夏燥熱,沈路寬大的手掌覆住我頸後皮肉,不輕不重地拍著,沾上黏膩的汗水,我一瞬間不自然地往前探了探身,禮服裙寬鬆又繁複,我這麼一動,就摔進了沈路的懷裡。
沈路嚇到了,他下意識摟緊我,上下摸摸,寶寶沒事吧,沒摔到哪裡吧。
布料這麼厚重的裙子,還有他這一副肉身抵著,我能摔到哪裡去。
我搖搖頭,一點兒也不覺得在他面前丟醜了,我不想爬起來,非常執著的想要一個答案。
沈路頓了頓,漂亮,比所有人都漂亮。
看著這張神色真誠的臉,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問這樣一個問題,至少現在我得到了答案,卻不如想像中的那麼愉悅。我以為我在逗他,實際上似乎並不是。
我忽然覺得沒勁,討厭起了這樣的沈路。他看著我的時候好像在看他心愛的女孩,可我既不是女孩,更不是他心愛的女孩,此刻的他和那些蠢鈍的男生漸漸重合,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沈路以後會知道我喜歡男孩嗎?
——他肯定會知道,我和他是這麼好的朋友。
——那他會討厭我嗎?
——誰知道呢。
第6章
沈路是攝影社的新一任社長,他帶了一架玩得最熟的相機,拿到了兩張學生會的內部票,空著的座位是他留給我的。
那一台晚會,應該是是夏翊第一次在學校唱歌,而我對此一無所知。
當時的夏翊,於我來說只是班上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同學,甚至不如后座脾氣溫和的小胖子討我喜歡。
他唱了什麼,盲目追隨的人總會在事後不斷翻找之前錯過的瞬息,事後我也曾找出一段視角偏僻像素模糊的錄像,卻已經想不起來他唱的究竟是改變自己還是落葉歸根,又或者都不是。
我忙著在後台換掉羞恥的裙裝,套上正常的短袖長褲,急匆匆的拉著沈路一起回家。
沈路拍了好多照片,我坐在他的小床上,看他在桌上型電腦前噼里啪啦按著滑鼠,導入又導出,最終挑出教他滿意的幾張,洗出來,夾到了我的相冊本里。
那時候我才開始用聊天工具,很是要面子,為了維持冷酷形象,名字是句號,簽名是空白,空間裡一塵不染。沈路就很會經營自己,我好擔心他會暴露我的女裝照,我曉得他有一個和我相關的相冊集。
沈路關掉電腦,坐到床上來攬住我,十分詫異,你怎麼會這麼覺得,我才不要讓別人看到這麼可愛的寶寶。
我又有點討厭他了!
晃蕩著的兩條腿不動了,我甩開他的胳膊,一言不發就要往家裡走。
沈路急了,連忙追過來抱住我,怎麼了阮阮,不是說今晚在我家住,一起打遊戲的嗎。
我撇撇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糊裡糊塗又被沈路哄回去坐好了。
零八年的時候,沈路大概比我高上兩三公分,他是個怪胎,到了大學又長了五公分,穩穩地停在一八五,而我發育太早,高二的身高就是這輩子的最高峰了。
即便如此,我們倆都不是小孩兒了,從小可以並排睡在一張床上,現在明顯有點兒擠。
沈路用鼻尖蹭了蹭我的,好脾氣道,是不是我今天說你漂亮,你不高興了?
他不明白,別說他不明白,連我都不明白我在氣什麼,我只好說,我不知道。
我艱難地轉過去趴下來,半張臉埋在枕頭裡,腦袋自動播放樂曲,來回滾動著黑豹唐朝鮑家街,裝作聽不見他說話。
那天到最後,沈路從柜子里抱了一床蓆子出來,就著一層薄薄的空調被打了地鋪。說來也是我受了他太多嬌慣,竟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樣的安排,現在想來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倒一倒腦子裡的水。
也可能是人在最親密的人面前,本來就是蠢出生天,又憨又鈍。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賢中的每一個學生都把它當作高考前的最後一個轉折,而沈路跑去報了個攝影班,進一步精進他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