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言•宮斗 >囚雀 > 第212頁

第212頁

2023-09-29 02:04:08 作者: 雪落蒹葭
    永嘉在雀陽宮中靜坐了一下午,她坐在小榻畔,撐開了半扇窗,瞧著庭院裡的秋葉,自她離開這座籠子至今,一年已久,那段日子雖有平和,但終不過一段逃命之徒,她曾以為,逃遠了,時日長了,沈邵就該放手了。

    但直到今時今日,她才真的明白了沈邵的偏執,震驚比不上心驚,若往後餘生,都是一條你追我趕之路,不如趁早做個了斷。

    今日之前,即便她被沈邵捏著把柄,不得不隨他回京來,可她心裡一直沒有停止計劃如何再次逃跑,她原是想先尋出沈邵關押陸翊的地點,設法救出陸翊,然後大家一起逃離,可以往深山裡,或是海上去。

    但雀陽宮平靜的午後,讓她起伏的心跟著一起平靜了。

    她才知,她曾經領教過的,沈邵的瘋,對比他在琅琊的所作所為,不及十之一二,她都沒膽量再去賭,誰又知沈邵真的瘋起來,會不會因怒殺人,她不能再害陸翊,即便是逃,也要先救出陸翊,讓他逃得遠遠的,逃到沈邵尋不到的地方,逃到與她此生再無瓜葛的時候……

    寢殿的門,『吱呀呀』的響起,推門的人,格外輕手輕腳。

    沈邵走入殿中時,望見小榻上的那道身影不禁一愣,他晌午離開時她便坐在那,如今深夜寂寂,她的身邊只多出兩盞燈火。

    永嘉聞聲望去,她平靜看著沈邵,即便晌午時他將桓兒拉出來,想要遮擋一二,可他的心思,他的所作所為,她豈會不懂?

    假死之事,固然是桓兒先挑起騙他的,但能讓此事從遙遙琅琊,遍傳京城,讓合宮皆知,天下之大,除了他,又可有第二人能做到?

    他的心思,早暴露無遺,他不滿如今的隱秘,還想求個名正言順,可天下人豈是傻子?他穩坐皇位,掌人生死,定自認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可她不會如他的願,公理私心都不會如他的願。

    沈邵駐步在正殿木雕月亮門洞之下,他望著永嘉的眉眼,那是刻入他心頭的情絲,晚風透過半敞的窗子吹入,燎燎燭光搖曳,她的烏瞳像雪山一樣,乾淨澄澈,卻也很冷。

    兩人靜望良久,沈邵腳步挪動,慢慢朝永嘉行去。

    第111章 蓄謀已久

    「朕聽說今晚御膳房做的白川魚很合你胃口, 不如朕將那廚子調來,以後留在你宮裡伺候。」

    沈邵行到永嘉身邊坐下,來雀陽宮前, 他糾結了半日,見面要與她說些什麼, 他猜她一定很惱他, 他想若先主動開口解釋, 她會不會能稍稍消氣。

    可走進來,看到她, 他率先預備好的說辭像是被鏽在喉嚨里, 幾番輾轉, 脫口而出時,大變了模樣。

    「不必了,」永嘉的語氣很平靜,平靜的讓沈邵有些意外:「北地的魚,吃習慣罷了。」

    沈邵聽著永嘉的回答, 神色不可查的微微一暗,半晌他才苦笑著說:「不過一年而已,阿姐竟覺得比京城還熟悉。」

    永嘉聞言沉默不答, 殿中寂寂片刻, 她問他:「陛下來做什麼?」

    「朕……」沈邵遲疑,他轉而問永嘉:「你難道沒話問朕嗎?」

    永嘉似乎想了想, 她面上忽透出些許笑意來,意味不明:「我在想,若有一日我真的死了,陛下會不會還要挖墳掘墓,親看上一眼我的屍體, 才願意放過我?」

    沈邵心痛得厲害:「不會的,朕不會讓你死的。」

    他的回答模稜兩可,永嘉心裡愈覺可笑,面上的笑意卻散了。

    「陛下若沒旁得事,便請回吧。」

    許多話,沈邵此刻說不出口,他聽見永嘉突然開口趕客一愣,只能訕訕起身:「那朕走了……」走了幾步,他又回頭補了句:「你若雀陽宮住的習慣,便留下住著,朕不會讓旁人來打擾你。」

    言下之意,便是不會讓旁人見到她,她最好也不要去見旁人。

    永嘉聞言神色未有太多波瀾,她能看出來,歷經這一早,沈邵仍未死心。

    他不死心,便只能由她斷了他的心思。

    ***

    皇后今年的壽宴,未能如白貴妃奉承的一般,大操大辦,沈邵以北疆戰事,國庫吃緊為由,裁剪宮中用度,壽宴也是一切從簡。

    白毓晚心有失落,可面對沈邵,皇后的風度比什麼都重要,沈邵來與她商議此事時,從頭到尾都笑著稱好。

    沈邵吩咐好事宜,起身欲回御門,一直端坐著的皇后,忽然有幾分急切的站起身:「陛下……」

    白毓晚喚住沈邵,她見他聞聲回頭,懷中不由自主的緊張,她雙頰微紅,帶了些羞怯:「陛下可要留在妾身宮中用膳…妾身宮裡新來了個廚子,做菜…」

    「朕還有事,」沈邵打斷皇后,眼見她眼中的光亮淡下去,他緩了緩,還是道:「皇后自便吧。」

    皇后生辰那晚,沈邵在皇宮壽仙殿設宴,只邀了後宮的嬪妃們,原本還可以邀請皇親國戚和朝中重臣參宴慶賀,但因一切樸素為宜,沈邵未曾命這些人入宮參宴,只是在皇后生辰前日,准許白夫人入宮探望。

    本是皇后的生辰宴,但合宮裡最高興的還是夏貴妃,她想起自己剛入宮時,沈邵為她辦的那場壽宴,且不說世上獨一無二的曇蓮,皇后都沒眼福瞧上一瞧,便單看排場與賓客,相比起來,皇后此次可以稱得上是寒酸了。

    什麼節儉樸素,一場壽宴,又能耗費多少銀兩,不過是陛下的心思,根本沒放在皇后身上。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