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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04:08 作者: 雪落蒹葭
趙九彎腰跪在地上,聽見上面的問,將頭埋得更低:「…是,殿下就坐著歇歇腳,忽然便說亭子不好,要拆了。」
「還由著她的性子了,」沈邵冷笑一聲:「她若瞧著朕不滿意,是不是也要將朕埋了?」
趙九聞言身子狂抖,也不知聖上這話是何意,該不該接,如何接……
殿內一時陷入沉默。
沈邵見跪在地上不動的趙九,眉心更深:「還在這愣著做什麼?」
趙九愣愣抬頭,被沈邵面色嚇得發懵。
一旁的王然見了,連忙上前,輕踢了一腳趙九:「蠢貨…陛下說不拆,愣在這做什麼,快退下。」
趙九連滾帶爬的出了御門。
沈邵懷中鬱氣不散,他抬眸瞧了眼王然:「你是如何選的人?」
王然連忙跪地請罪。
沈邵瞧了,將手上的硃筆一摔,從案前起身,向外走。
王然爬起來跟上:「陛下要去哪?」
「出宮,」沈邵負手向外走:「瞧瞧她在鬧什麼。」
因先帝偏愛,公主府的選址也是京城中央的上等風水寶地處,不僅風水好地段佳,最重要的是離皇宮近,方便公主隨時回家看親。
是以出了皇宮正門,乘車不過一刻鐘,便抵長公主府大門。
沈邵是私服低調出宮的,侍從只帶了王然。
永嘉和姜尚宮走了大半個公主府,後來實在乏了,心想又不急著一日,日後總有逛完的時候,便回了夕佳樓。
公主府內住處頗多,修得最好最華麗的是望雁殿,但過大了些,永嘉心裡覺得空曠,便選了較遠些的夕佳樓,除了靜雅別致,地處也不錯,出門不過十幾步,就是府內書閣,臨近處還有個小潛池,夏日裡可養些荷花或是魚兒。
為了填她府上的這個書閣,父皇將宮中皕宋樓敞開,由著她挑,她挑過後,又請了幾個大儒幫她選,最後險些搬空了大半個皕宋樓,若非禮部尚書進宮攔著,天下第一藏書閣倒要變成她府上這個了。
永嘉遊了一日的府,每走到一處,總是能想起很多往事來,想起父皇…想起父皇對她的疼愛,也正是因為這些愛,讓她二十餘年來,從未有一刻懷疑過自己的身份,所以當沈邵當陳尚宮都告訴她,她並非父皇的親生女兒時,她恍遭雷劈。
永嘉已連著數日未睡好,身子疲憊,讓姜尚宮幫忙備水,想早些睡下。
浴室的帷幔層層落下,永嘉獨自進去,她不想讓人瞧見自己身上的痕跡,寬了衣裳,抽掉髮簪,指尖探了探水溫,接著將自己沉進水底。
身體的每一處都浸在溫水裡,永嘉緩緩閉上眼,像是擱淺的魚重回港灣,腦海中漸漸空白,卻是許久未有過的放鬆,她很想就這般一直放縱下去。
沈邵撥開紗幔,走進浴室尋永嘉,突然他腳步一頓,腦海中'嗡'的一聲響,周身氣血霎時上涌,透過四肢百骸直衝顱頂。
一股強勁的力道襲來,永嘉被從水底拖起來。
她被驚嚇到,睫上掛滿了水,一時瞧不清前來的人,只本能的掙扎,握在她胳膊上的手鬆了。
永嘉低眸擦了擦眼,抬頭瞧見面色僵硬的沈邵,他立在她身前,緊盯著她,胸腔劇烈起伏。
永嘉不知沈邵是何時闖進來的,他直直看過來的目光教她周身難受,她環臂緊抱住自己,身子又往下沉了沉。
她才剛一動,沈邵忽然又一個箭步上前,他握住她的肩,直接將她從浴桶里拽起。
永嘉嚇得驚呼,她瘋狂的捶打沈邵,教他放開她。
他卻更用力的錮住她,走到衣架上扯了段紗,三兩下將她裹住,抱著出了浴室。
姜尚宮正新打了盆熱水進來,撞見此幕,手中的銅盆『哐當』摔在地上,水灑了一地,浸濕暗紅色的織錦地毯。
沈邵側目,見姜尚宮僵愣著不動,大罵:「滾出去。」
他臂下夾著永嘉,大步朝內室走,踢關上門,將她扔到窗下的小榻上。
永嘉著了實處,連忙翻身坐起,裹緊身上的緞子,她瑟縮著向後躲,緊盯著兩步外沈邵:「你…你發什麼瘋!」她被他嚇得心有餘悸,久久緩不過來,如今被他盯著,更像羔羊對豺狼,只需一瞬,便能被咬斷脖子,吸盡血。
「朕發瘋?」沈邵懷中起伏不止,他眯眼盯著永嘉,想起自己方才進去時,她躺在水底一動不動:「朕看是你發瘋。」
沈邵單膝跪在小榻上,身子向前傾壓,大手扣住永嘉細軟的後-頸,將躲遠的她扯回來。
她的小臉倏而拉近,沈邵低眸盯瞧著她面上的每一瞬每一寸,瞧她顫抖如蝶的睫,瞧她褪去血色的唇,瞧她又驚又怕,又厭又恨……
沈邵的嗓音有些啞,他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蹭著永嘉的臉頰,低聲問她:「想尋死…是嗎?」
永嘉聞言一愣,她瞧著沈邵深暗的眼底在顫,似乎是怕,一瞬明白過來,她推開他,撇開頭:「我沒有,」轉眸見他懷疑的目光,唇畔冷笑又道了句:「也不會有。」
沈邵盯著永嘉看了好一會,眸底激湧起的情緒慢慢平靜下去,良久,他亦冷笑一聲:「你最好沒有…否則朕就讓你母妃和弟弟陪葬。」
永嘉身子在抖,不知是氣得還是冷得,她緊緊抱著臂,不想再多看沈邵一眼。
沈邵不再氣怒,復看窗下的人,忽覺出些旖-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