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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薄宣卻難得浮起笑意,他騰身,視線順著她纖細的雙腿往下,果然見她腳上套著一雙狐狸毛短靴,點點淤泥在上頭盛放,是有些髒了。
他歪身坐到一旁,「怎麼樣才算漂亮?」
霍暮吟輕輕抬了抬腳,「至少和這雙一樣貴重。」
她歪著腦袋看薄宣,轉入正題,「亦或者,你能告訴我這幾日發生了什麼的話,我也能給你這個糖人。」
薄宣臉上的笑意沒有收斂,他無奈於她的歪腦筋。
他說了今夜見面後最長的一句話,「想知道這幾日發生了什麼,所以舉著釵子傷了自個兒?」
霍暮吟聞言,默了默。
舉釵傷了自個兒那也不是她的本意嘛。
她抿抿唇。
即便被他看破在意料之中,被揭露的時候卻仍有些羞囧。
「那……那又怎麼?那也是本小姐的聰明才智,否則你眼下會在這裡麼?」
畫舫搖搖晃晃,又穿過一個橋洞,一陣明光照亮半邊天,亮了又滅,響亮的贊好聲從河岸傳來,震耳欲聾。
薄宣往外看了一眼。
「打鐵花,」霍暮吟說,「要出去看嗎?」薄宣在滇南,大抵是沒見過打鐵花的吧?
她探著腦袋,觀察薄宣的神色。
可薄宣看了一眼就轉回頭來,垂首脫下她腳上的狐狸毛短靴,動作又輕又柔。
「腳踝腫了還穿短靴,故意的?」他將短靴扔出甲板,仔細端詳還裹著草藥的細小腳踝。
霍暮吟沒想到這茬,可薄宣特意提了「故意」二字,反骨遍身的她便刻意嗆聲,慵懶而驕矜地撐住下巴,「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太子殿下果然慧眼。」
薄宣聞言,沉默著點點頭。
他抬起一眼,霍暮吟覺著這一眼裡飽含著「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你」的威懾力,讓人心頭一麻。
她別開目光。
努努嘴。
話題又回到糖人身上,「你什麼時候拿漂亮鞋子換我的糖人?」
薄宣說,「即刻。」
他的話實在很少,取來斗篷給她披上,蹲到她身前。
影衛頗為識趣,將船搖靠岸。
霍暮吟很快反應過來道,「你……你要背我去買鞋?」
「我記得你說過我好看。」
薄宣默了默,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莫名,補充道,「我願當一雙漂亮的鞋,換你手裡的糖葫蘆。」
他的聲音低沉而認真,像有力的雙手撕裂命運般,撕裂了堅不可摧的心牆。堅實而寬闊的肩膀即將背起承諾。霍暮吟的心漏跳一拍,她輕輕提了口氣,半晌,纖細的手臂搭上他的雙肩。
畫舫矮小。
霍暮吟沒看清他怎樣的動作,只聽得那邊的打鐵花一聲巨響時,她耳旁也炸開一聲脆響。畫舫的舫艙爆裂,碎片如雨掉落河中,擊起一聲聲落水的迴響。薄宣帶著她登船上岸,沒入人群之中。
回到鶴飛酒樓的時候,琉璃已經在等,見是薄宣背著她家小姐回來,向前迎的腳步陡然緩了一下,側身讓兩人進門。
霍暮吟拍拍薄宣的肩,薄宣便默契地停下腳步。
她揭下兜帽,轉回身同琉璃道,「將我備下的東西都送上來。」
「是。」
想到那些東西,琉璃陡然羞紅了臉,連耳根子都泛紅。
薄宣看見,淡淡問,「備了什麼?」
霍暮吟見他好奇,神神秘秘地湊到他耳邊,悄聲道,「我們玩點刺激的,本小姐說過,回酒樓收拾你的。」
薄宣微不可查地挑眉,背著她穩步上樓。
鶴飛酒樓到底是良川最好的酒樓,坐落在繁華地帶不說,連窗景都是一等一的好看,每逢佳節,這裡便是縱觀全城美景的好去處。
整座良川城沉浸在洋洋喜氣里,天邊的煙花五顏六色,與星子爭妍鬥豔,地上的打鐵花蔚為壯觀,驚險刺激,惹得人群呼聲連連。
霍暮吟看見街上藝人小小一點,甩著長袖在鼓上起舞,突然想起去歲的中秋夜,她道,「可惜我腿腳不靈便,否則如此良宵,闔該舞一曲。」
只給你看。
「你只一次見過我的舞吧?」她轉頭問道。
薄宣手裡捏著茶盞,望向更遠處的黑壓壓的屋脊,聲音有些縹緲。
他道,「兩次。」
「嗯?」霍暮吟奇了,「除了去歲中秋,你還見過?」
「見過。」
那已經是許多年前,也是在宮裡,那年她得「傾城」之號,源於一場清商樂舞。大抵是除夕宴太過盛大奢靡,她忘了宴後的事。
那時的薄宣身子孱弱,在宮中隱忍求生,那年的大雪同今年的一樣大,須臾之間就落了滿城。嬤嬤病倒,他要替嬤嬤灌滿西華門前的水缸,提著木桶跨過門檻時,偶然遇見了她。
她穿著一身毛絨短襖,仰起頭,脆生生地問她父親,「爹爹不是說除夕夜大家都該高興嗎?為何他還要一味做活?做活能高興嗎?」
霍成章那時還蓄著黑色短須,他看見薄宣,微微一怔,眸色里摻了些許複雜。隨即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他蹲下魁梧的身子,牽著手同霍暮吟道,「那妗妗想讓他也高興嗎?」
「我今夜得了陛下賜號,闔該讓他也為我高興的。」
小小的她踩在雪裡,一步一步上前來,漂亮白皙的手指扯扯他髒兮兮的袖子,道,「今夜除夕,算你有幸,本小姐為你舞一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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