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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眾人紛紛猜測她的來歷,讚嘆的眼神在她身上流連不去。

    畫舫的管事一邊觀察著二人,一邊讓專門跑腿的小廝去吆喝船夫回船。他笑嘻嘻地同琉璃道:「請二位稍待。」

    琉璃看了霍暮吟一眼,道:「可有椅子?搬張來給我們小姐坐。」

    管事有些為難,渡口也就這麼一個小方台,哪裡能有椅子?可這是財神爺,瞧著又不是普通出身,多少得好生供著,於是他招呼來兩名小廝,怒罵道:「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去搬張搖椅來給我們小姐坐!」

    小廝一矮頭,忙不迭去了。

    河床長而窄小,一時間要調度六艘一模一樣的畫舫齊齊到渡口來,委實是有些難度的。管事又不曾張羅過什麼大場面,是以也沒有更好的辦事章法。

    好在霍暮吟頗有耐心。

    她窩在搖椅上輕輕晃著,舉起糖人對月端詳,心裡希望這鯉魚糖人當真能給她帶來好運。耳旁河水聲潺潺,長篙入水的聲音清冽,她想,她就像這支長篙,撈起周邊許多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半晌,六艘一模一樣的畫舫齊齊靠岸。

    琉璃又給了管事一百兩,道:「讓你的船夫們機靈些,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說的別說,否則下場我不敢保證,聽明白了嗎?」

    管事笑吟吟地接過銀票,忙不迭點頭,「自然自然,干我們這一行的,自然都只長了手腳,不長眼睛耳朵嘴兒的。」

    琉璃點點頭,「最好是你說的這樣。」

    說著回身,扶著霍暮吟上了其中一搜畫舫。

    片刻後,她鑽下船來,自己上了另一艘。

    畫舫的管事吹了聲哨,六艘畫舫在河面上穿梭來回,隊形好似伶人起舞般迂迴,很快眾人就眼花繚亂了。好在窗上還有剪影,還能知道哪兩艘畫舫里坐了人,卻是不知哪艘畫舫里坐著嬌小姐,哪艘畫舫里坐著侍女了。

    最後畫舫排成長長一隊,依次駛離渡口。有的人沿迴廊跟著畫舫跑,想看看這神秘的小姐究竟要去向何方,有的人則作鳥獸散,自己尋喝酒吃肉玩樂的好去處了。

    霍暮吟坐在畫舫里,暗暗數著時間。

    她伸出舌尖,舔舐著手裡的鯉魚糖人,甜味化入口中。也不知是不是日子太苦了些,幼年時常覺得太甜的東西,現下嘗著,卻是甜得剛剛好。

    岸上鑼鼓喧天,她卻只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

    該來了,她想。

    一道黑影鬼魅般逼近,落在船篷之上。手指探開畫舫軟煙羅簾的那個瞬間,霍暮吟猛然屏住呼吸。

    她迅速拔下頭上的金簪,暗暗抵到自己的脖子上,指節有些不聽使喚,她張了張手指,重新握住,用力得手都在顫抖。

    來人一身黑衣斗篷,鐵甲覆面,半跪在畫舫的小甲板上。撩開軟煙羅簾的那個瞬間,他遽然睜大了雙眼!

    他剛要探身進去,霍暮吟壓低了聲音喝止:「別進來!」

    影衛身形一頓,不敢再進。

    她顫著聲音問,「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我的?盛京?還是鶴飛酒樓?」

    又問:「你們主子呢?為何不給我傳訊?讓你們主子來見我。」

    她一手捏著糖人,一手拿釵尖抵住脖頸,天人似的容顏眉眼厲荏,她下定了決心,今日薄宣不來見她,她就去見薄宣。

    也不知影衛是不知內情,還是不敢亂言,他瞧著還有些年輕,露出的一雙眼睛卻是歷經滄桑的淡漠,他僵在原地,沒有擅動。

    岸上的遊人注意到了這頭,霍暮吟聽著熙攘人聲,道:「告訴你們主子,我已經張揚出動靜來了,他若是不來尋我,自會有人來尋我,他知道是誰。」

    她在賭,賭薄宣不敢讓她落入滇南王手中。

    她必須和薄宣見一面。

    船身輕輕一沉。

    影衛猛地回頭,瞧見一雙潛織金線的厚底黑靴,大為驚駭,慌忙收回抬帘子的手,轉過身來恭敬跪下,意在請罪。

    薄宣抬手,立刻有人將搖槳的船夫拎回岸上,影衛接過搖杆,當起一個稱職的船夫。

    一切就發生在眨眼之間。霍暮吟不知外頭發生何事,心下大鼓擂得更響,拿著金釵的手不自覺用力,漸漸將白皙脖頸劃出些許血跡,但她絲毫沒感覺到疼。

    軟煙羅簾外,一道修長的身影曲腿蹲下,骨節分明的手挑開舫簾。

    「我說了!告訴我你們主子的行蹤,或是讓你們主子來見我!」

    她壓低聲音,態度堅決。

    如羽的長睫沒能掩蓋她凌厲的視線,抬眸,卻陡然撞進一片翻湧的眸色中。

    她猛然一怔。

    小小的畫舫輕輕顫了一下。

    薄宣神色如常,面容白皙,眉宇之間擰著陰翳。

    視線落到她頸側的一點嫣紅,長眸輕眯,聲音發沉,「這麼想見我?」

    霍暮吟抿抿唇,比預想之中來得快太多,她有些無措。

    曜黑的眸里壓著流光,她從他眸中看見自己的剪影,鮮明的、用力的、錯愕的,也看見微涼的眸色下翻湧著的、驚濤駭浪般的情緒。

    他緊緊攫住霍暮吟,一如獵鷹瞧見跳躍的白兔。

    薄宣抬手揭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探身進來。

    他沒有說話,卻比說話更讓人捉摸不透。許是岸邊喜慶的燈籠光影太盛,將他的眸色染暖了兩分,他收斂了些許戾氣,眸光舔|舐她的眉眼,掠過瓊鼻朱唇,落在脖頸之間的那一點嫣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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