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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霍暮吟聽完,胸腔里仿佛塞滿了棉花,堵堵的,喘不過氣來。
錦被上淡淡的松香味突然清晰起來,珠簾後仿佛也還有他修長犀利的身影。她環臂抱住自己,縮在床榻角落,身上似乎仍有他擁抱的餘溫。
霍暮吟想,她大概是病入膏肓了。
好似有些懷念盛宮那座溫暖的囚籠,那錦衣玉食的虎穴狼口。
大雪未停,一點一點落在窗外的紅燈籠上。燈籠不能承其重,發出「吱呀」一聲脆響。
她回過神來。
手裡還拿著玳瑁遞迴來的那塊碎布。
霍暮吟忽然就明白了玳瑁的意思——
這丫頭是想說,桓二帶著她去了祁陽。
至於為何要以這樣的方式遞消息……
素白的手指將碎布翻了又翻,長眉微微蹙起,難不成她在桓二身邊行動不便嗎?
琉璃一面替她篦發,一面嘟噥道:「乾天殿的溫湯池裡泡的果真是好藥材,大小姐這頭青絲順滑更勝從前了,擔了好些天的風雪,還這樣烏黑好看。」
她本是無意提起乾天殿,霍暮吟卻突然想到病中那個夢境。比起桓二這些時日的狼狽,夢裡的桓二仍是佩刀的御前行走,風華無限,貴不可言。
腦海之中靈光一閃,霍暮吟倏然蹙起眉頭。
她拿著那塊破布反覆端詳,祁陽……祁陽有什麼?桓二一出宮,目的地直指祁陽,為何?
她突然覺得,她有些看不懂桓二了。
***
又過了幾日,風停雪住,太陽光芒萬里。
霍暮吟一早起身,一面逗著霍譽新買的鸚鵡,一面看他耍槍。
霍譽一套行雲流水下來,她點評道,「盤安州也沒白去,武藝長進了不少。」
「自然,也不看看是誰的阿弟。」
霍譽邊喘著粗氣邊往這邊來。
他將手裡的長|槍扔給一旁伺候的店小二,大刺刺地在霍暮吟對面落座。見霍暮吟不款待他,只要自己抬手添茶,抿了一口道:「阿姐,你現在怎麼打算?」
「什麼怎麼打算?」
霍譽見她假裝聽不明白,也不迂迴了,直接道:「持戒那胖高僧是回去了,但事情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吧?你現在呢,向前走就是桓二哥,向後走就是太子爺,你看看怎麼選吧?」
霍暮吟白了他一眼,道:「我非得選嗎?我就不能在良川住下。」
霍譽哼了一聲,「阿姐,你從前說的話,自己都忘記了?」
霍暮吟像看傻子般看了他一眼。
從前說過那麼多話,哪能句句記得?
霍譽忙道,「你忘記了,你豆蔻年歲生辰那日,甘陝總督不知天高地厚來咱們家提親,你說什麼來著?寧死不嫁甘陝這種山賊頻發的貧窮地,是不是忘記了?還在良川住下呢,你還不如遠赴滇南,離京城遠遠的。」
霍暮吟聽言,仿佛被一記重錘敲中,定在原地。
半晌,她問,「你說什麼?」
霍譽以為自己油嘴滑舌過了火,下意識道,「阿姐饒命,我不說了。」
霍暮吟按下他提起的茶壺,「不是,我認真的,你剛剛說甘陝怎麼了?」
「甘陝……」霍譽有些不知所措,「甘陝,山賊頻發的貧窮地?那年生辰你自己說的啊,可別賴我吧?」
他腳上暗暗使力,預備著他阿姐一發怒就逃。
未想,霍暮吟擰起眉頭,整個人沉默不語。
霍譽見狀不對,將臀放回凳子上,關切道:「阿姐,怎麼了嗎?」
霍暮吟緩緩喝了口茶。
她神情不大好,霍譽打小跟著她招搖過市,從未見她有過如此憂慮。天賜的嬌顏不見疏朗,連同髮髻上攢金花捧珠釵的流蘇都一動不動,眉宇之間仿佛凝著一抹陰雲,似是想通了什麼關竅,又好似遭遇了什麼千古難題。
良久,霍暮吟摸出一枚金令給他。
「你去一趟盛京,到咱們霍府老宅找一個叫無憾的小廝,帶他來見我,要快,遲則生變。」
霍譽見她神情嚴肅,知道事情不簡單,也不敢插科打諢了,接過令牌道,「好。」
霍暮吟叮囑道:「記得同華桃說一聲。」
霍譽點點頭,「知道。」
恰巧華桃走來,霍譽便簡單交代道:「我去趟盛京,很快回來,你和我阿姐要好好的。」
說著,抬手捏了捏華桃的耳垂,惹得她一片臉紅,羞赧地往霍暮吟這邊看了一眼。
好在霍暮吟在想事情,並未看見這邊的親密舉動。
霍譽走後,華桃才攏著手走過來,道:「出了什麼事,這樣犯愁?」
霍暮吟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怎麼說。
是霍譽提醒了她,甘陝一帶鬧山賊是常有的事,早些時候,滇南王無故出現在此,薄璟派薄宣出京剿匪,她不知那場廝殺如何兇險,總之,那時的薄宣詐死才得以生還,可見其中水深。
滇南王朝敗落以後,滇南王頭一回出現,便是在此。祁陽和良川恰恰是甘陝交界,霍暮吟有個荒唐的猜想——
薄宣是滇南封地里唯一的意外,他以一己之力定義滇南的興亡,使得滇南王淪落到逃荒。
滇南王自然恨毒了薄宣,他或許成了薄璟手裡的刀,反正兩人目的一致,都是要薄宣死。
上一回薄宣出京剿匪詐死脫逃,看似得勝還朝,但有沒有可能……滇南王也是詐死呢?金蟬脫殼之計,是不拘誰來用的。倘若滇南王也是詐死,那薄璟手裡的這張最毒辣最血腥的牌,或許要再度刺向薄宣最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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