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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她看得出了神,直到冷風照臉刮來,她打了一個吃力的噴嚏。

    回到榻上,霍暮吟躲回錦被裡,將自己蓋得很緊很緊。

    錦被上還有淡淡的冷松香味,仿佛有誰在克制著輕輕擁她入懷,不忍太用力驚醒了她。

    閉上眼,腦海里都是薄宣走出金殿的那道背影,孤絕、蒼涼,像背負著永世的哀歌。

    霍暮吟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兩行淚從眼尾滑落,深入絲枕之中,洇濕了一片。

    思念如線穿針,在腦海里穿梭,織成一張巨大的綿密的網,網絡成薄宣孤楚淒絕的模樣。

    她突然覺得眼下的自己糟糕透了,前後矛盾,左右躊躇。

    華桃不知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端著清淡的菜葉粥,站在珠簾外面,安安靜靜地端詳著她。

    霍暮吟察覺到了,半撐起身子問,「誰在那裡?」

    她想起她還在病中時,也有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潛藏在珠簾之後,只是她那時無力查究,不知是誰。

    「是我。」

    華桃說。

    聽見她的聲音,霍暮吟以為自己聽錯了,「誰?」

    「是我,華桃。」

    許是早前琉璃提過一嘴,霍暮吟對此沒有太多驚訝,更多的是疑惑不解,「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讓你們去江南找阿爹阿娘嗎?」

    她掩去心裡的落寞,閉口不談方才的希冀和眸中的星火。

    華桃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啊,先用了粥再說吧。我叫人進來給你梳洗。」

    霍暮吟不依,傾身拉住她的手,「是他,對不對?」

    漂亮的眼眸視線灼灼,便是在病中,也閃爍著洞悉人心的流光。華桃一個頭兩個大,只覺得這一個兩個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兒。

    霍暮吟堅持不懈,將她扯坐下來,靜靜等著她回答。

    華桃見她不輕易善罷甘休,眼神有些閃躲。

    薄宣的叮囑言猶在耳,京城水深她也是知道的,霍譽說唯恐天下風雲將變,她也不敢貿然行事,萬一讓妗妗涉險,她萬死難辭其咎。

    她同霍譽合計了一下,覺得迄今為止,薄宣待霍暮吟都還算好的,便打算暫不將實情同她說。

    抬手將霍暮吟的碎發別到耳後,她道,「經月不見,什麼時候養成了這樣執拗的性子,從前不讓你知道的事情,你是不肯知道的。」

    霍暮吟摘下她的手道,「你不同我說實話,也罷,你們可都還好?譽兒呢,他可還好?」

    「都好。」華桃認真道,「我們一路回來,都未受到刁難。現在想來,順利得有些叫人心驚。盤安州那裡,按照你的計策,棄了城,原以為會有人來追我們,卻也沒有。」

    霍暮吟聽到這裡,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雙眸子咳出了淚花。

    她道:「是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又問,「桓二還沒到嗎?」

    華桃:「你都知道了?」

    霍暮吟看了她一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道:「猜到的。」

    華桃嘆了口氣,道:「你詐我的話。」

    雖然知道霍暮吟能猜到是早晚的事,只是這也太早了些。

    她道,「桓二還沒到。」

    說著,從袖子裡摸出一塊布,上頭用黑炭寫了「祁陽」兩個字,「倒是這個,這是今日一個獵戶送到酒樓來的,霍譽不明其義,我原也想著來問問你,叫你拿個主意。」

    霍暮吟聽言,接過碎布,拇指摩挲了兩個來回,動作一頓,「是玳瑁身上的衣裳。祁陽?」

    前幾日之事她只能記個零星,無法接續成章,是以眼下無法判斷這片碎布的來源,是玳瑁自己,還是另有他人?若是玳瑁自己,又為何要讓一個獵戶送來?

    有些猜測在她心裡初具雛形。

    「獵戶還沒走吧,晚些時候讓他來見我,我親自問話。」

    她瞬間寧靜下來,順從地喝了兩小碗小腸菜葉粥,讓華桃出外幫她買些胭脂首飾回來。

    「這病懨懨的模樣,我自己瞧著都生厭。」她說。

    華桃一頓,道:「好。」

    霍暮吟又道,「叫霍譽陪你去吧,才過完年,良川想也熱鬧,你們出去走走玩玩,我能顧好自己。」

    她倒是什麼都想周全了。

    華桃心裡泛起些許苦澀,越發自責起來。離開盛京去盤安州之前,她對霍暮吟說的那些話、勸她對薄宣使的那些手段興許都不太對。她忘了一種可能——

    薄宣是真的愛霍暮吟入骨。

    她和霍譽這一路回京,也聽說了不少盛宮的所謂「趣聞」。說四皇子在早朝上意欲「清君側」,被薄情寡義、手段狠戾的太子殿下一刀斃命,說太子殿下親手殺了皇弟,失魂落魄頂風冒雪去覲見了陛下,赤紅著眼,衣衫單薄,站在雪裡請罪。

    沒有人提霍暮吟,她似乎被刻意從這段傳聞里抹去,似乎薄宣所有孤苦的遭遇,都是因為殺了皇弟而懺悔。

    可華桃心知肚明,薄宣此人,不會因為殺弟而失魂落魄,眼下看來,興許是為了妗妗。

    她嘆了口氣,伸手掖了掖霍暮吟的被角,道:「好,我們出去看看,瞧見了好東西就帶些回來,你也高興高興。」

    華桃走後,霍暮吟喚來琉璃,冷了眉眼,威逼利誘她說了這幾日的經過。

    琉璃初時不肯說,可霍暮吟用了她這麼些年,最知道怎麼從這丫頭口中套話。不多時,琉璃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將這幾日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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