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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突然,一道冷沉的嗓音自樓上傳來,「讓他們上來。」
薄宣手裡還拎著蒲扇。
霍譽和華桃抬眼見是他,頓時打起十二萬分的警覺。兩人的心往下沉了沉,面上還是依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來了?」
說得輕飄飄的,好似等了他們許久似的。
霍譽輕輕擰起眉,「來了,一路風雪疾,耽擱了些時間。」
他心下疑竇陡生,薄宣未免對他的行蹤太過了如指掌了?
他阿姐先是給他來了封信,讓他棄盤安州而走,往江南去。隨即又有信至,讓他回京。那時華桃拿著兩封信在燈下細細比照,然而所行字跡、所用措辭都別無二致,最終兩人謀定,日夜兼程策馬回京。
走到祁陽的時候又收到一封信,讓他們儘快趕到良川鶴飛酒樓。
未想,還沒在這裡見到他阿姐,反倒見著了薄宣。
薄宣知他心裡所想,也不多做解釋,淡淡道,「無妨,來得正好,上來吧。」
三人走入一個雅間,薄宣臨窗而坐。桌上擺著些許糕點,影衛親自上茶。
薄宣轉頭見兩人還直挺挺站著,便邀道:「過來坐。」
霍譽這才提步走過去。
才落座,便問,「我阿姐呢?」
「受了風寒,才吃過藥睡下。」薄宣抿了口茶,掀簾看窗外的風雪。
寒風好容易找到了個空隙,裹挾著大雪吹鼓進來,吹了他滿臂。
薄宣放下帘子,沒有管手臂上的落雪,道,「晚些時候她醒了,你只說回京途中偶然遇見她,見她起了高熱,人事不醒,便徑直帶到良川來了。詳細的情形,孤會找人同你們說。」
霍譽不解,「那你呢?」
見薄宣不語,他補充道,「我是說,為何不如實告訴我阿姐?」
薄宣默了默,再出口,聲音便有些頹然:「她不願見我,不必給她添堵。」
華桃聽言,知他們二人之間必定發生了許多,才會時至今日還牽扯不休。她想,或許當時對妗妗的告誡,是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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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暮吟中途斷斷續續醒了許多次,每回都是醒一會兒就又睡下。
當夜琉璃來添夜燈,剛要蓋上燈台上鏤雕睡蓮的青銅燈罩子,忽聽暗裡有聲音問:「什麼時辰了?」
她嚇了一跳,險些將手裡的燈罩摔在地上。好容易蓋上,便立即迎了過來,「大小姐醒了?已經卯時了,外頭大雪,天色還暗著。」
霍暮吟「嗯」了一聲,從錦被裡伸出手,道:「扶我起來坐會兒。」
琉璃聽著她虛弱的聲音,心裡抽抽地疼。
「身子可還有哪裡不舒服嗎?腳上可還疼?腿上的口子也不知好全了沒有。」
她說著說著,突然委屈起來,一面幫她掖被角一面抽噎著道,「這段時日裡吃的苦頭,比過往年歲里吃的苦加起來都多。都怪奴婢沒用……」
話到深情處,她便難以克制地嚎哭起來。
霍暮吟是不會安慰人的,若擱以往,這丫頭哭哭啼啼,她多半擰著她的耳朵,讓她隨意挑個首飾便罷了。只是現如今受了磋磨,這兩個丫頭跟著她也吃了不少苦……
「你哪裡沒用?」霍暮吟靠在枕上,深深吸了口氣,又輕輕地呼出,「你要是沒用,我還能在這裡躺著?」
琉璃吸了吸鼻子,撅起嘴道:「大小姐又套我話。您能躺在這裡,奴婢可不敢居功。天可憐見,遇上了世子爺,否則咱們現在還不知在哪裡呢?」
她說著說著,又想起玳瑁,一時間又偷偷掉了好些眼淚。
霍暮吟道,「好了好了,改日我再同你們賠罪,讓你們受累了。」
琉璃揭了鼻涕眼淚,「賠罪不敢說,奴婢定是要好好吃大小姐一頓好的。」
「好——你想吃什麼便吃什麼,好不好?」
「嗯!」
夜靜悄悄的。
犬吠聲遠遠傳來,伴著風雪的聲響,倒真有了幾分寧靜的氣息。
她同琉璃道,「你回去睡吧,我一個人坐會兒。」
「不用傳太……郎中嗎?」
「當真不用,去吧。」
琉璃一步三回頭,再問,「奴婢就在外頭,有什麼事您喚我。」
霍暮吟哭笑不得,「好,你去吧。」
她離開後,霍暮吟又坐了好一會兒,被褥有些熱,她抬手掀開,躡手躡腳地下了榻。
腳踝上已經不那樣腫了,裹著厚厚的青草藥包,腿上的傷口也還有些疼,用紗布裹起來,打了個漂亮的小蝴蝶結。
霍暮吟的視線凝結在那個蝴蝶結上,扶著床榻,動作頓住。
她垂下手,撫過它。
她突然意識到,或許一切不是夢境。
心臟飛快跳動起來,她曲著一條腿,單腳往窗邊蹦去——
她其實寅時就醒了,那時候火光映照在窗上,樓下仿佛有車馬來了又走,伴隨著一聲聲低語和寒暄。
他是當真來了又走?
還是她多想?
琉璃說什麼……遇上了世子爺,霍譽嗎?怎會,她不是讓霍譽去江南找阿爹了嗎?
她心臟怦怦直跳,深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掀開窗。
外頭風雪正盛,底下已然寂靜無聲。
遠處的犬吠更響亮了些,雞鳴聲摻雜進來撕裂寂靜。
樓前的幾盞紅燈孤零零照著街面,隱約能看見雪下的幾道馬蹄和車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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