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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霍暮吟聞言,擱下自己手中的杯子,剛要另取一隻為他添茶,便聽他說道:「就用你的。」

    ……

    霍暮吟懶得理他,仍拿了新茶杯,倒了茶遞到他手邊。

    薄宣不接。

    霍暮吟索性將茶杯放在他手邊的高几上。

    薄宣不依不饒,抬眸看她。

    他雙眸狹長,眼型漂亮。往日裡,這雙眼睛不是似笑非笑讓人汗毛倒豎,就是陰翳冷沉,叫人脊骨摧折。

    此刻卻不同,這對曜黑的眸瞳里乾乾淨淨,沒有素日恩仇,沒有累累苦難,輕盈得像是撒嬌置氣的小孩兒,在無聲地等霍暮吟將手裡的茶杯遞到他唇邊。

    霍暮吟被他看得不耐煩,回到桌邊,往她原來的茶杯里倒了茶,「怒氣沖沖」地走回來,往他面前一送——

    茶杯里的茶水險些潑出來。

    薄宣見她這副模樣,面色轉晴,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接過她手裡的茶杯抿了一口,挑眉點頭:「好茶。」

    茶不見得是多好的茶,但只要是她倒的,定然是上好的。

    外頭日光晴好,銀杏婆娑,叫人心情大好。往事揭過,來日方長。

    大抵是怕霍暮吟待不住,薄宣沒怎麼限制她的自由,只要在這東宮裡,去哪裡都行。

    薄宣沒坐多久便又被叫走了,好像是說乾天殿的大火事出蹊蹺。

    霍暮吟對此心知肚明,自己在日頭下坐了好一會兒,才叫福歡去請何太醫來。

    何太醫在宮中行走多年,很會辨別形勢,很知道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

    霍暮吟戴著帷帽坐在銀杏下,悄悄遞給他一封信箋,道:「我與法華庵的皇貴妃娘娘是舊交。」

    何太醫一頓,眼疾手快地將信箋收入袖中,照常搭埋脈看診。福歡就站在一旁,他不敢問更多,心裡盤算著要趕緊把信送到法華庵,此後告假還家,不再捲入這渾水中為好。否則惹了這位煞神太子爺,什麼時候沒命都未可知。

    霍暮吟不知道何太醫心裡的盤算,她靜靜數著日子過去。薄璟的身體底子本就薄弱,受過一場大火後,病得越發重了,兩個月過去,未曾轉醒。

    時至臘八,天上開始飄起大雪,盛宮裡冷清得可怕。

    若擱往年,這個時候宮裡早就預備著過年了,不說張燈結彩,宮人們也該忙得腳不沾地才是。可今年卻是寂靜無聲,連屋檐上的瓦片都未曾開始修繕。

    這日早朝,天色還很黑,官員們打著燈籠上朝。

    消失已久的桓二跪在德陽殿前,高舉玉笏,面前展著陳情書。

    黑逡逡的凌晨,德陽殿的燈火在他臉上落下些許光暈。他消瘦了許多,看起來受了不少折磨,連兩頰都凹陷了。

    上朝的臣子們原本還有倦意,路過他時都打起精神,看清陳情書上面的字,更是精神抖擻。

    陛下和太子面和心不和,此事大家心裡多少都是知道的,卻未曾有人膽敢將它擺到檯面上來說。

    眼下桓二公子這陳情書,陳的是「太子放火意圖弒君」的情,此事恐怕要引起渲染大波。

    影子走在薄宣身側,硬著頭皮將事情稟明了。

    薄宣腳步一頓,眯了眯眸子。

    影子道:「在德陽殿前,上朝的必經之路。此番他可能是做足了打算。」

    可不就是做足打算了嗎?

    又到了一年冬季,國庫存糧告急,要從江南轉運好些糧食入京才能解此冬難。往年桓家倒是殷勤得很,還沒到臘月便已籌措好糧食運送入京了,今冬卻遲遲沒有動靜。

    薄宣眸里淬了寒冰,面色徹底冷下。

    他邁開長腿,對跪在德陽殿前的人視若無睹,腳步不停地步入殿中。

    桓二見他走過,突然高聲叫住他,「太子殿下!」

    薄宣駐足,回眸。

    那道睥睨的眸光,仿佛看一隻垂死掙扎的螻蟻。

    他靜靜地打量著桓二,不置一辭。

    桓二目光微微瑟縮,卻仍強撐著,義正辭嚴,「太子殿下不解釋一下嗎?」

    薄宣冷笑,「解釋什麼?」

    桓二道:「乾天殿大火當晚,太子殿下何在?人人都急著救火,為何就太子殿下不見蹤影?太子殿下是否存心縱火,意圖謀害聖命?」

    他話里藏刀,字字珠璣,犀利得像是快刀從骨上刮過,叫人頭皮發緊,內心膽寒。

    然則薄宣不是一般人。

    他忍俊不禁,張狂冷笑,「桓大人該好好審視自己了,要孤的解釋,你配嗎?」

    作者有話說:

    第80章 戳穿

    臘八節, 庭院中的臘梅暗香涌動。

    桓二脊梁骨板正,嗆聲道:「若是讓太子殿下給桓某一個交代,那的確是桓某僭越, 可若是讓太子殿下給百官、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太子殿下——」

    他抬起眸子, 從來溫潤的眼泊里折射出濃濃的恨意,那是一種駭人的、不死不休的決心。

    百官被他這一眼瞧得有些害怕,倘若薄宣不是從百千萬人里搏殺出來的,或許也會被這樣的目光所懾。可惜的是,這種要把他置於死地的神情, 薄宣見過太多了。

    薄宣淡漠地勾起唇角,不疾不徐地往金座的下首走去。

    容顏殊絕的君子落座,山呼千歲。

    沒人忘記殿前的桓大人,卻也沒人敢記得。

    上位者絲毫沒有將所謂的桓大人放在眼裡, 眉眼舒展,儀態端方, 舉手投足都是為天下至尊的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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