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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兩人又陷入沉默。

    外頭風聲嗚咽,吹得燈籠搖晃,也瘋狂拍打著窗。

    很久很久,薄宣的聲音大概比外面的厚霜細雪還寒些,語速卻緩慢得如話家常,道,「你料到會被我拘到東宮,是嗎?」

    霍暮吟手指不自覺地輕輕蜷起。

    她心裡輕輕答了聲:嗯。

    她冒不得險,自然要做兩手準備。

    薄宣打量著她的神色,支撐著坐起身來,後腰上剛包紮好的傷口再次湮出血色。

    骨節分明的手拉住她的柔荑,將她扯到平直的腿上安坐。

    他垂頭把玩著她的手,啟唇,「姐姐。」

    疏朗的聲音輕而低,伴隨著些許啞意,沒有下文。

    他抬起殊絕的臉,唇畔赫然是一抹自嘲的冷笑,本就白皙的臉上多添了南陽門前的森寒,冷冽的吞噬感叫人無處遁形。

    霍暮吟感覺到他冰涼修長的手指摩挲而上,在她脖頸處流連。

    突然,她的下頜被猛地抬起。

    一隻大掌狠狠壓塌她的後腰。

    他的聲音像是來自深不見底的地獄,仿佛弒神殺佛的惡魔,就靠在她耳際,犬齒輕磨——

    「我的好母妃,下一步計劃是什麼?」

    霍暮吟遍體生寒。

    她被迫抬著下頜,看向高高的殿頂,漆紅的橫樑,柔美的紗。

    「你猜猜。」

    她艱難地說。

    「除了霍譽意外,你手裡該是還有張底牌,」他吻上霍暮吟的耳垂,濕潤的舌尖舔舐而過,「我猜,是你從霍府帶入法華庵的那個『宮女』吧?身量高挑,體格頗為健碩,姐姐說是嗎?」

    霍暮吟陡然揪緊了腿面的柔紗。

    不知是他天生在撩撥一事上造詣非凡,還是緊張的氛圍放大她的五感,霍暮吟竟覺得耳垂濕潤發癢,蜿蜒蔓延。

    薄宣大腿腿面湮濕了一塊。

    身體帶來的羞赧和被拆穿的緊張齊驅並進,將霍暮吟腦海里的鎮定被轟然炸了個粉碎。

    大抵時間從未像此刻這樣難捱,她不明白說什麼薄宣才肯善罷甘休。

    關於無憾,關於後手,關於她的自由和家人?

    她要從何說起?

    她不知從何說起。

    夜間受了寒風,原本發疼的腦袋此刻更像刀鑿斧劈一般。

    火光躍動,落在薄宣立體的臉上,光影錯落。

    「薄宣,我頭疼。」

    她語調平穩,聲音也帶著濃重的鼻音。

    聲音倒是輕輕的,像是貓兒鑽在人手心裡嗷嗚嗷嗚,薄宣手心被撓得發癢。

    從來高傲驕矜的人換了種方式服軟,薄宣垂下眸,臉上的冰霜漸漸融化。

    他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鬆開下頜的鉗制。

    長臂將她拉到榻上,自己扯了錦被躺下,長臂自後往前攬在她腰間。

    霍暮吟按住他的手。

    「我、我頭疼……」

    薄宣輕笑出聲,「想什麼?」

    大掌輕輕拍了拍她平坦的小腹,「睡。」

    霍暮吟抿抿唇,一時間想在她傷口上使勁戳上兩指。

    燭火沒滅,窗外的風倒像是消停了些。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原本鬢邊突突直跳,疼得睡不著。可他懷裡的溫度像是一劑舒緩疼痛的良方,窩起來安全極了,讓人慢慢沉入夢鄉。

    她做了個夢。

    夢裡的陽光暖洋洋的,她蜷縮在一隻毛色雪白的大狗的肚皮上,潔白的犬毛毛茸茸的,光滑而溫暖。許是怕她睡不好,大狗的尾巴還繞過來,輕輕掃著她的小肚子,懂事而溫軟。她慵懶地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睡得越發香甜。

    毛色雪白的「大狗」靠在她身後,嗅著她發間淡淡的橙花香,不自覺地將手臂收得更緊。

    在這兩軍交戰的流血沙場,所向披靡的將軍倉皇丟了紅纓槍,是未有敗績的勝利者舉手投了降,有人愛意明朗,唯獨酣睡之人不允許自己承認,其實潛藏深處的心湖早已起了風,湖光山色,微波蕩漾。

    薄宣不知何時走的,霍暮吟第二日醒來時,他已不在榻上,被窩都已微涼。

    她坐起身來。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覺竟睡得綿長而舒適。

    霍暮吟一愣,不願深究為何自己能在虎穴酣眠,挪動雙腿,光腳下了榻。

    她踩著柔軟的灰鼠絨毯來到門邊。

    她頓了頓。

    若是上一世的「藏天光」,這道門多半上了鎖。

    不,若是上一世,昨夜薄宣便已發了瘋,她今日沒能下榻。

    手指輕輕一動,她還是抬起手臂,搭上門栓。

    往裡一拉,「咵噠」一聲,門開了。

    北風乾燥,吹得緊,未等及人反應,就呼嘯著兜頭蓋來。

    舒爽的寒涼,讓人陡然間清爽起來。

    廊前的台階上結了一層耀眼的霜。

    兩名青綠小襖的侍女遠遠從廊下走來,捧著一應洗漱用物,恭謹萬分地來到門前,「姑娘醒了,太子殿下差我們來伺候您。」

    「奴婢福喜。」

    「奴婢福歡。」

    兩名侍婢眼觀鼻鼻觀心,半屈著身,不等到霍暮吟的允准,不肯起來。

    霍暮吟問:「你們太子呢?」

    福喜和福歡齊齊答道:「奴婢不知。」

    ……

    薄宣挑的這兩人,嘴巴倒是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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