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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霍暮吟失笑,將手裡的一袋牛皮紙遞出去。

    「多年不見,桓二哥哥跑得還是這樣快。喏,讓琉璃現做的藕粉桂花糖糕。」

    桓二臉上的笑容越發大了,「陳年舊事也記這麼久。我錯啦——那年還沒接到你,就跑去買桂花糖糕,是我不對。」

    霍暮吟「噗嗤」笑出聲。

    見到經年的老友,她的心情好似也輕快了不少。

    兩人坐在破敗的欄杆上,霍暮吟晃著腿,咬著手裡的糖糕。

    「什麼時候混入宮裡的?」

    桓二笑著抿了一口糕點,道,「先太子出殯那天。你怎麼不肯見我?」

    霍暮吟說,「我現在挺好的。」

    桓二聞言,漸漸收斂了笑容,「妗妗,你從前就這樣。你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他的眸光像是大火過後的火星,點點垂落。

    「但是,你不說,我也不會多問。你手受傷了?」

    霍暮吟抬手看了一下,沒把傷放在心上。

    她輕輕嘆了口氣,轉過頭來,對著桓二正色道,「桓二哥哥,你知道現在宮裡是什麼景況嗎?我不願見你,是不想你卷進這攤渾水裡。且——」

    她垂首撥弄著手上的繃帶,露出一段天鵝頸。

    「且,有許多你不知道的事情。總之,」她揚起頭,「我明日安排你出宮,你回揚州吧。」

    桓二不願。

    「我不回去,我要留在這裡保護你。」

    霍暮吟擰眉,還要再說些什麼。

    突然一道清亮的掌聲從對面屋脊上傳來。

    滿院寒鴉振翅飛竄,寒鴉之後,兩道身形出現在對面屋脊上,凌然而立,俯瞰眾生。

    霍暮吟驟然縮起眸子,一顆心像是被重錘擊落。

    她緊緊捏住衣擺。

    又聽著那道聲音慢條斯理地說,「桓二公子不知道,此處是禁地嗎?凡誤入者,殺無赦。」

    冷冷的「殺無赦」三個字落下,殺意裂空。

    霍暮吟緊緊盯著他,從欄杆上起身,捏緊身側的裙擺,「你不是去雁回營了嗎?」

    來人正是本該在雁回營的薄宣。

    他眸色深冷,凝視著桓二,「取個名帖,於我何難?」

    「你……你沒幫我買糖葫蘆?」

    霍暮吟將身側的裙擺捏了又捏,早前的傷口溢出血色。

    第56章 白玉案

    「呵。」薄宣嘲諷地勾起唇角。

    秋風微涼, 他的眸色冰冷刺骨。

    毀天滅地的威壓之下,桓二看起來猶自從容,越身向前, 將霍暮吟護在身後。

    「來者何人?」

    他如臨大敵, 卻仍不卑不亢, 鎮定自若。

    他這幅模樣落在薄宣眼裡,薄宣反倒冷笑一聲。

    殺意越發濃烈。

    驚起的寒鴉遁逃無蹤。過境的風穿梭衰草,留下淒淒哀音。

    影子聞聲而動,袖□□出兩枚斷刺,冷刃破空飛旋而至, 直逼桓二喉嚨。

    霍暮吟瞳孔驟縮,腦袋懵了一瞬,唯剩一句話:上一世的事情絕不能再重演!

    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反應,她緊閉上眼, 橫過身去擋在桓二身前。

    冷冽刺骨的勁風從她臉側生生划過,一股溫熱從頰邊流淌而下。

    斷刺就要深入皮骨的那一剎那, 「鐺」的一聲, 一串糖葫蘆飛旋而至, 猛然將那斷刺擊飛, 扎入灰撲撲的廊柱里, 發出「嗡嗡」餘音。

    長廊老舊, 支柱被大力擊中, 頂上老化了的朽木舊瓦撲簌簌地掉。

    廣袖兜頭而下,冷松香籠罩鼻息。

    霍暮吟身子一輕,耳邊風聲獵獵, 她被長臂緊緊環住, 不知要去往何方。

    破舊的長廊在背後轟然傾塌, 重重砸在地上,盪起漫天塵埃。

    風聲之中,霍暮吟的聲音從廣袖之下傳來。

    她緊緊摟住他窄勁的腰身,「薄宣,他是桓承禮,祖上三代配享太廟,丹書鐵券在堂,你不能殺他!」

    薄宣沒有答言。

    這一瞬,霍暮吟覺得周圍的空氣更稀薄了些。

    好在她敏銳,精準地察覺他的不悅,閉上嘴不再多言。

    她被薄宣帶回重華宮裡。

    一切陳設如舊,圓窗置景黃葉蹁躚,東海鮫紗飄飄裊裊。

    薄宣將她放到白玉案上,揭下她頭上蒙著的廣袖。

    廣袖之下的美人,髮髻擾亂,青絲零落。左側臉頰上被斷刺切出一道血痕,血跡斑駁。

    薄宣視線掠過,淡淡道,「不疼?」

    原本不疼的傷口,因著他這一句問,火辣辣地發作起來。

    她紅了眼眶,美眸里蓄滿了眼淚和埋怨,「疼,怎麼不疼,疼死了。」

    她鼻頭也紅了。

    說話的時候帶著濃重的鼻音,委委屈屈的,垂頭扒著手上不小心粘到的草籽。

    「糖葫蘆沒了。」薄宣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改日再買給你。」

    他探身提過案頭的醫藥箱,吩咐內侍鑿些冰塊來。繼而語氣淡淡地道,「疼還擋在他前面?」

    霍暮吟一時嘴快,「誰叫你要殺他?」

    ?

    薄宣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手上翻取藥箱的動作沒停,又垂眸道,「我不能殺他?」

    霍暮吟聞言,突然哽住。

    若是尋常的皇太子,自然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不能殺他,平白無故殺死祖上功勳赫赫的士子,便是當今天子也要寫罪己詔的。可他是薄宣,弒父殺兄都做了,天下之人,自然是沒有他不能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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