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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她輕輕蹙起眉,臉上露出慍怒之色,「太子殿下想反悔?」
話出口的瞬間,霍暮吟又轉念一想,薄宣向來不是會反悔的人,事情遲遲辦不成,想來是當真棘手,可是遭遇了什麼麻煩事嗎?
茶水瀝瀝,添入晶瑩剔透的春帶彩翡翠茶盞之中,聲音融入窗外嘩嘩雨聲,一點也不顯得違和。
薄宣的動作優雅從容。
他沒有證明自己的習慣,哪怕是霍暮吟質問他是否想反悔。可面對她,解釋還是必要的。
「他在蘇酬勤進宮那日,就已經動身前往盤安州了。」
「啪」的一聲,纖纖玉手猛地拍到茶案上,用力之大,將茶盞里半滿的茶水都震灑了些許,「你說什麼?盤安州?」
「嗯。」
薄宣舉盞飲茶,目光卻一直落在霍暮吟拍案的那隻手上。
他淡淡道,「沒有走正常的流程,也沒有調動的營令。」
「那他怎麼離的營?」霍暮吟絲毫不覺手上的疼痛,一心只緊張霍譽的安危。
薄宣擱下盞,朝她伸出手心。
燭光隨著夜風晃動了一下,將他的容顏照得越發立體和神秘。
霍暮吟愣了一瞬,「做什麼?」
薄宣有些無奈,「手。」
霍暮吟警惕地盯著他,半信半疑地將右手放入他掌心裡。
薄宣的指腹探入她手心,輕輕揉推著,接著道,「不知道怎麼離的營,若是蘇酬勤沒撒謊的話,他也不知情。」
不曾知會上官就輕率離營,沒有調令便投奔盤安州,若說前面是霍譽能幹出來的事,後面的投奔盤安州也是萬萬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就算真的發生在他身上,也沒有不告而別的道理。
想到這裡,霍暮吟眸光一亮,抽回薄宣手裡的柔荑,「我要回趟霍家。」
霍譽不會不告而別,自然是要寫信回霍家的。可霍家眼下早已人去樓空,就剩十來個僕從灑掃庭院照看花草,信寄到霍家,恐怕也沒人看。
她高聲喚來琉璃,道,「收拾一下,去太后那裡取個牌子,咱們今夜就回霍府。」
琉璃聽言,警惕而畏懼地偷看了一眼薄宣,道,「去太后那裡拿牌子,要以什麼名義?」
這倒是難倒霍暮吟了。
薄宣眸色淺淡,將水晾到八分涼才沖入青綠的茶葉之中,「孤帶母妃回去,如何?」
擱以往,這也沒什麼不好,薄宣辦事定然滴水不漏,除非他們自己說,否則恐怕沒人知道她出宮回了霍府。可問題是,眼下的霍府是個空空如也的霍府。
霍暮吟的手心後知後覺地發麻起來。
她抬眼看了薄宣一眼,道,「也不必勞太子大駕。玳瑁的傷應該已經好了,讓她順道去門房看看有沒有霍譽的信,帶入宮來吧。」
薄宣何等敏感,僅僅這樣,自然說服不了他,更怕是已經叫他察覺了什麼端倪。
霍暮吟支走琉璃道,「你去內務府交代一下。」
待琉璃走後,她便直起身,探身掩了窗。
薄宣氣定神閒,「母妃有話同孤說?」
他的眸色顯露不出一點點驚訝,像是靜靜看她表演。
霍暮吟心裡一沉,心想,豁出去了。
她問,「有些事情,我想知道太子殿下知道多少。」
薄宣轉了轉桌上的茶盞,道:「什麼事?」
霍暮吟正斟酌著要如何措辭,便聽他又問:「霍府的事?」
她抬眼。
薄宣也抬眼,迎著她的視線,慢條斯理地道,「國公和國公夫人下江南的事?」
霍暮吟瞳孔倏然放大。
她想薄宣應該是知道他們已經離開京城,卻不料連去哪裡都知道了。
「渡口都是我的人。」薄宣聲色淡淡,解了她的疑惑。
原本想著走水路最為掩人耳目,連她都未曾想到,薄宣竟然已經深入到渡口這種細枝末節。
從陛下近侍到渡口勞工,從朝里到朝外,從明至暗,他明明有了翻覆天下的能力,卻仍要靜靜觀賞老陛下知曉一切的痛苦。
薄宣在法華庵歇下。
霍暮吟說要去前殿的佛前燃注香,不叫他跟著,他便和衣躺在貴妃椅里。
窗外雨聲漸漸,有些催眠,又或許是這滿屋的橙花香有安神之效,不一會兒他便睡著了。
直到後半夜被冷醒。
約莫卯正,四周靜悄悄的,雨也停了。
貴妃榻於他而言有些太小了,他有些腰酸背疼。起身撩開帘子,往鵝梨帳中一看,被子還平平整整的,霍暮吟沒有回來。
一瞬間,什麼睡意懵懂,盡數沒了。
他對鏡,就著模糊的光線正了正袍子的圓領,大步往外走去。
雨後的草徑很是清冷,涼意浸透皮膚,意識徹底回籠。厚底黑靴踩折了幾縷凝雨的草葉,不疾不徐地往前殿而去。
法華庵的前殿供奉三寶的畫像,殿中點了一盞長明燈,架上的燭火顫顫輝映,將視野映得通亮。
佛祖座下有一張長案,是宮裡偶爾請高僧來講經用的。此時霍暮吟正伏在案上,盡力支起眼皮。
薄宣走進來的時候,她正上手著,盡力將自己的上下眼皮分開,若非皮肉細嫩,恐怕這會兒早已折截小木棍支著眼帘了。
又氣又好笑。
薄宣看著,沉了眸。
在原地駐足半晌,霍暮吟還是沒瞧見他,可見困到了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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