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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奈何府里都知道霍暮吟說一不二,她只得唯命是從。

    夏日很悶熱,一絲風也沒有。烏雲遮蔽了漫天星子,天色無比黑沉,該是要下一場急雨。

    珊瑚手裡的金枝六角宮燈火焰顫顫,照亮霍暮吟腳下,主僕二人一路往玳瑁的院子去。

    玳瑁、琉璃和琥珀三人是自小陪著霍暮吟長大的,在霍府繁多的侍婢里地位相對崇高。霍暮吟也給了她們相應的體面,給她們三人單獨辟出一處院子住,名喚香滿庭。

    香滿庭距離霍暮吟的院子不算太遠,隱沒在一片花叢深處,出了霍暮吟的院子,往西北面走,穿過花間小徑便到了。

    三個姑娘心思細巧,在香滿庭的院門上貼了黃道婆的剪紙,寓意心靈手巧。

    霍暮吟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往這裡來了,莫名覺得有些陌生。珊瑚抬手敲門,剛拉起門環輕輕扣了一下,門卻「咿呀」一聲開了道縫。

    珊瑚詫異道,「門開著?」

    霍暮吟心裡咯噔一下,提起裙擺邁了進去。

    玳瑁和琉璃住在東側耳房,琥珀住在西側。霍暮吟腳步一頓,略一沉吟,往東側的廊下走去。

    褐瓦廊下有三兩盞孤燈,將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霍暮吟豎起耳朵,仔細辨別著周圍的動靜,生怕薄宣在這裡胡作非為刁難玳瑁她們。

    好在東側耳房無事發生。

    玳瑁和琉璃受了皮肉之苦,身上不便,國公夫人便給她們二人分別撥了兩個小丫鬟伺候著。玳瑁門前的兩個小丫鬟正關了門,小小聲地,有說有笑地出來。見霍暮吟來訪,嚇了一跳,當即噤聲跪下。

    霍暮吟問道,「今日可有大夫來瞧過?」

    還扎著雙丫髻的小丫鬟道,「有,是太醫院的齊太醫來瞧的。說玳瑁姐姐要內外傷共同調治,開了好些藥,都抓齊了正熬著。外傷的藥也才上過,背上的傷已經開始結痂了。」

    玳瑁用的藥都有止疼安眠的效果,霍暮吟推門進去探望的時候,她已經熟睡了。霍暮吟在她榻邊落座,手懸在空中半晌,終究是撩開她身上的薄衣衫。

    珊瑚提著宮燈近前來照,霍暮吟看清那些傷口的一瞬,下意識捂住了唇。

    那是什麼樣的傷口?對方幾乎下了死手,用來打她的鞭子都帶了尖銳的倒刺,每打一下,倒刺扎入皮肉,撕出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口。好在處理得及時,傷口未曾發炎化膿,可因被勾出碎肉,即便眼下已經淺淺結痂,皮膚卻是坑坑窪窪,深淺不一的。

    霍暮吟雙眼通紅,捂住唇的手越發用力。

    她又去瞧了琉璃。

    琉璃精神尚好,說了在重華宮發生的事情,包括太后如何闖進來,御林軍如何搜宮,事無巨細地俱都稟報了。

    說到最後,她突然沉默下去,半晌才道,「奴婢……奴婢覺得我們這裡有內奸。」

    霍暮吟心裡知道她說的是琥珀,仍想聽聽她的想法,道,「何以見得?」

    琉璃打量著她的神色,道,「那樽笑口彌勒被人換了。記得薛美人獻寶的時候說的是汝窯白瓷,我摔的那樽,卻是鈞窯的。琉璃跟在娘娘身邊見了許多世面,可也不敢斷定,藏了一片,請娘娘明鑑。」

    她說著下了地,赤腳走到一旁的箱籠旁,開了一重又一重鎖,才掏出一塊白布包,掀開白布,裡頭躺著一片帶血的碎瓷。

    琉璃將上頭的血跡擦乾淨,遞給霍暮吟。

    霍暮吟接過,仔細端詳了片刻,心裡有種名為難過的情緒慢慢洇散開來。

    她將白布重新掩上,遞給珊瑚保管,淡淡道,「是鈞窯。依你看,是誰調的包?」

    琉璃道,「打那日娘娘罰了琥珀以後,我們三人便重新分工,這些貴重的玩意兒後來都是琥珀經手的,只是奴婢沒有證據。」

    她們三人重新分工,霍暮吟是知道的,當時玳瑁還來找她商量,讓她過了目。

    可即使到了眼下,真相呼之欲出,她仍不能相信上一世陪她到最後的琥珀,這一世竟然這樣對她下手。

    走出琉璃房間的時候,她在廊下站了很久。空氣里一絲夜風也沒有,帶了些許風雨欲來的黏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珊瑚小心翼翼地將燈提上來些許,關心道,「姑娘,你沒事吧?」

    燭光不甚明亮的環境裡,絕美的側顏流露出無盡的傷心和難過,重生以來盡力壓下的無力感捲土重來,原來她沒有認清的人心那樣多。

    「走吧,去看看琥珀。」

    也算是盡最後一絲主僕情分。

    霍暮吟還念著上一世琥珀慘死的模樣,心底憐憫猶存,想著從此之後便山高水長,各自珍重。

    琥珀的屋中,蠟燭抖著火焰,已經被燒彎了腰。她的房間相對精緻,格局排布與霍暮吟的所差無幾,只是她這裡擺著的是各色盆景鮮花。

    盆景架後面,琥珀匍匐在岩磚上,瑟瑟發抖。在她面前,端坐著一個玄衣男子,凜然而坐,善翼冠將頭髮束攏得一絲不苟,五官絕美,膚色白皙,長成造物恩賜的模樣。

    琥珀抖著唇,眼淚止不住從眼角滑落。她心裡恨,恨極了,正是眼前這個不速之客害了她東宮殿下的眼睛,叫她怎能不恨!

    與她相比,薄宣是截然不同的漫不經心。

    他像是手中捏著主宰萬物的劍,慢條斯理地開口,一句句揭露她的陰謀,「嫉恨同伴,心儀薄安,陷害霍暮吟,說說,下一步準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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