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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你父皇如今臥病,皇后病弱,這後宮還是哀家說了算的。」她決定不在這件事情上讓步,語氣淡淡的,卻透露著絕對的威壓, 換做是尋常的皇子,講孝講禮,也都會讓她三分。

    然而薄宣不是別人,他語氣比太后更淡然, 垂著眸子,道, 「是嗎?」

    話音落下, 眨眼之間, 內室便落了一圈黑翼影衛, 他們身材魁梧, 手持爪刀, 遮去光線的同時, 也帶來窒息的壓迫感。

    太后無法打探到薄宣的勢力和底細,若她手上的隱翅衛還完好無損,尚能與之一戰, 一賭輸贏。眼下隱翅衛只餘下零星兩個, 想和這些訓練有素的影衛抗衡, 光想想便知不能夠。

    可太后之威豈能被這些影衛威脅,她抬手拉過霍暮吟,道,「貴妃你來說,這後宮是誰說了算?」

    「……」霍暮吟莫名其妙被拉下水,心裡忽然一緊。

    她下意識看向薄宣,見他輕輕抬起下頜,不僅不救她,看起來似乎也在等她的答案,便一時有些氣惱。

    這後宮風雲漸起,看著時間,薄宣也即將對她出手,降落在她身上的命運將是被撩撥、被侵犯、被圈禁,她想了想,果斷同意太后的旨意,不想當這勞什子貴妃了,先隱到法華庵,漸漸淡出這些要緊人物的視線再說。

    於是道,「臣妾自然以太后娘娘馬首是瞻。」

    說著,她警惕地睇了薄宣一眼。

    靜謐的內室,連呼吸聲都顯得刺耳。跳躍的燭火忽閃忽閃,光影在得天獨厚的臉龐上晃動。他眸光深邃極了,不苟言笑的時候,像是夜裡立於絕巔的天狼。霍暮吟看著他的側臉,心裡發沉,生怕他轉瞬間發狠。

    半晌,薄宣唇角輕輕勾了勾,他像是早料到了她會如此說,嗓音清冽,問道,「不後悔?」

    問得霍暮吟心裡又是一沉。

    時下的景況於她而言頗有些艱難,她的每一個選擇似乎都影響著自己未來的命運。已知這條道一路走下去,盡頭便是成為「藏天光」里喜怒哀樂不由自己的禁|臠,可換一條路走,終點當真會不一樣嗎?

    其實她也不是沒想過按照薄宣的意思行事,先出宮回霍府修養生息,再趁機離開京城。可霍家世代紮根盛京,親族繁多,要舉家離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此事只能徐徐圖之,她還需要時間。

    做這樣的選擇也許會後悔,但到底保守一些,沒將父親母親和霍譽放在刀尖上冒險。

    霍暮吟搖搖頭,回答了薄宣,嗓音清甜而堅定,道,「不後悔。」

    薄宣將她的反應納入眼底,看了她良久。直到霍暮吟頭皮發緊,肩窩緊繃起來,他才移開目光,抬起手指輕輕一揮,黑翼影衛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太后鬆了口氣,攥著霍暮吟的手也放鬆了些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是個好孩子。」

    國公夫人見狀,也才稍稍喘了口氣。

    回重華宮的路上,霍暮吟倚在鑾輿里,疲累極了。只是她母親坐著步輦陪在一旁一路回宮,她不想叫她擔心,便強撐著說話。

    「娘怎麼一個人入宮,霍譽怎麼沒來?」

    國公夫人道,「他不知又野哪兒去了,你父親去找他,多半直接回府了。原本想帶華桃來見你,我見重華宮出事,就叫她回府上通風報信了。」

    國公夫人語調平緩,心裡確實止不住的,又酸又疼。她和國公爺疼了一輩子的嬌嬌兒也不知在這宮裡吃了什麼苦,要強撐著像沒事兒人一樣。想著,眼角便落下淚來。

    霍暮吟在鑾輿里,沒瞧見她母親的淚水,接著話茬兒道,「叫父親知道又該著急了。園子裡的兩隻綠孔雀可還好嗎?」

    國公夫人壓著哭腔,道,「都好,都好。」

    霍暮吟抿抿唇,一時間也不知道再問什麼。她放眼看著冗長無極的宮巷,隨侍宮婢手裡的宮燈只能照亮腳下的方寸之地,所過之處,很快就又被黑暗吞噬。

    她有些累了。

    今日的烈藥,是她身邊的人下的,若沒猜錯,便是早上破天荒煮粥的琥珀。

    霍暮吟心裡堵得慌。

    隱約記起,上一世她其實也是中了藥的,在端陽午宴上,薄安與她拉扯,試圖幫她緩解烈藥,然後,薄宣便殺了薄安。她被薛美人推入河中,是薄宣救的她,抱她到乾天殿泡藥浴,施銀針。

    關於薄宣,有些她上輩子沒意識到的真相就要破土而出。

    她不敢再往下想。

    也不承認自己留在宮裡是抱著什麼希冀。

    「娘。」她軟軟糯糯地喚了一聲。

    國公夫人立馬扶著轎輦的扶手坐直起來,「妗妗,娘在。」

    霍暮吟偷偷哭了,將臉埋入手心裡,她問道,「如果有一個人,對所有人都不好,唯獨對我很好,那我該怎麼辦?」

    「天下人都說這個人的不好,但他對你好,你就得認人家的好。」國公夫人道,「娘知道你說的是誰,他很好,可惜野性難馴,非是天人無法駕馭,更何況你們現在名為母子,身份有別。」

    到底是在波詭雲譎的盛京生活了許多年,她的母親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薄宣難以駕馭。霍暮吟忍淚問道,「倘或我闖了禍連累家人,母親和父親會怨我嗎?」

    國公夫人頓了頓,靠回轎輦的靠背上,盯著前方的夜色,淡淡道,「我和你父親只恨不能為你遮風擋雨。霍譽頑劣,可若是你哪日艱難了,他也會赴湯蹈火護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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