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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薄宣道,「重華宮都在太后手裡,你要什麼衣裳?」

    「……」

    也是。

    霍暮吟道,「不然你叫他們送些宮婢的新衣裳來也好。」

    薄宣驚訝抬眼。

    她從來都對衣裳飾物萬般挑剔的,不是上好的料子和手藝都入不了她都賞給了嚇人,從不貼身穿用。

    霍暮吟察覺到他的目光,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總不至於這樣的景況還挑三揀四。」

    薄宣一愣,眼下她倒是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了。他道,「母妃這俊傑還真是挑時候當。」

    說著,轉身走出去,喚來小祿子,交代他去取套好些的衣裳來,又道,「要上好的布料,不是杭綢的便要蜀錦,快些。」

    小祿子連連稱是,飛快去辦了。

    薄宣轉過身,便撞見提著宮燈的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見他上身沒穿衣裳,提燈將燈火滅了,卻不置一辭。隱隱的光暈之中,薄宣微微頷首,便回到藥池上。

    霍暮吟裹著白色的巾帕坐在竹製的搖椅上,隨著搖椅晃動,上一世的一些細枝末節也漸漸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上一世的今日她好似也中了烈藥,薄宣在端陽午宴上殺了太子,她不知被誰推入江中,如今回想起來,鴉青錦緞的衣裳,是薛美人無疑,她今日也穿了一身鴉青色的裙裳。如此,便是薄宣傷太子,薛美人記恨她、找她麻煩的套路。

    這一世薄宣有所收斂,因此她也沒有落入江中。又或許是因為薄宣也中藥了,所以事情的發展偏離了上一世軌道。

    可究竟是誰要害她?

    上一世她殺了薄宣之後,從背後一刀捅入她心窩的又是誰?

    薄宣腳步聲極輕,可霍暮吟還是察覺了。她睜開眼,想說聲多謝,無論如何,今日多些他相救,話到嘴邊卻又咽下——

    此相救與別的相救不同,她怕薄宣想起白日在馬車上的事,又要來捉弄。

    薄宣走到藥櫃旁的高桌上,添了杯茶遞給她,「等等便有人送衣服來。」

    「嗯,」霍暮吟接過,茶入口前,她突然抬頭道,「咱們今日是在何時中的藥?」

    薄宣背倚高桌,抬肘靠了上去,「你不知道?早上的粥。」

    「你是說……」

    霍暮吟搖搖頭,「琥珀是同我一起長大的,她不會害我。」

    薄宣沒說話,抿了口茶,方才望向透著微光的窗口,淡淡道,「這世上,沒有誰永遠不會害誰的說法。」

    這話說得太過淒楚,霍暮吟仿佛看見廣袤荒原上的落日漸斜,一抹血影提著劍從屍山血海里站立起來。巨大的血紅落日是他的背景,呼嘯的狂風是他的頌歌。

    她突然覺得心裡堵堵的。

    小祿子將衣裳送來了,薄宣的是一身廣袖祥雲紋的圓領袍子,霍暮吟的是一身織金水波紋的紫荷杭綢抹胸襦裙。宮女提著宮燈魚貫而入,為霍暮吟梳妝更衣,薄宣則由小祿子親自侍候。

    影子落在一旁稟道,「重華宮裡搜出一樽笑口彌勒,用西洋的放大鏡看,儘是各種赤身男女交|合之姿,太后找不到貴妃娘娘,下令全宮搜捕。琉璃姑娘護主心切,摔碎了笑口彌勒,如今被掌嘴四十,押在太后手裡。玳瑁姑娘還在找貴妃娘娘,琥珀姑娘在重華宮,和一眾婢女宮監一起被押在院子裡跪著,倒沒什麼大礙。」

    「還有呢?」薄宣問。

    「還有,」影子道,「朝里的大臣在端陽午宴上知道後宮出了事,太子一派的都還在宮門口等說法,還有別的皇子的擁躉者,也都沒有散去,另外還有幾個先朝老賢臣,也還等著,沒有回去。各府女眷除了霍府,都安全抵家了。」

    「太子那邊如何?」

    「太子雙目失明。」

    薄宣穿戴整齊,轉頭朝正在梳妝的霍暮吟看了一眼,道,「叫她們備了些吃食,先用些。」

    說著,便走出去。

    國公夫人在門前等得焦急,門一開她便迎了上來,未想仍是薄宣。她頓了頓,蹲禮道,「見過宣皇子。」

    薄宣沒有理會,與她擦身而過,國公夫人連忙入內去找霍暮吟。

    小祿子回頭看了一眼,道,「這……」

    薄宣道,「由她。」

    主僕二人一高一矮,繞過大木屏障,來到老陛下榻前。

    薄宣接過小祿子手裡的宮燈,往老陛下面上移動。多年過去,時間沒有放過任何人,曾經意氣風發的一代君王如今骨瘦如柴,臉上堆滿褶皺。

    薄宣將手從他枕下探進去,果然摸到了一把匕首。拇指一彈,刀鞘分離。

    小祿子猛然出聲提醒道,「主子小心,刀上有毒!」

    還是老陛下叫他淬的毒。

    他早稟報過了,薄宣又怎會不知。

    薄宣將匕首一合,扔進一旁的痰盂里,「你出去,就說陛下大不好了,著人通傳各宮。」

    小祿子頗有些膽寒,埋頭稱是,便出去辦。

    薄宣就著老陛下的病榻之側坐下,看向痰盂里猶露著半截的匕首,淡淡問道,「你該知道,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並不能防住我。就像當年滇南的千人陣也困不住我一樣,你的安排,從你囑咐乳母凍死我哥哥,又或者,從我母后跳了城牆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都會事與願違。我沒死,你很失望吧?」

    老陛下病危的消息猶如生了羽翼般,迅速散入後宮,也傳到了宮門口苦苦相等的老臣們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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