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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薄宣是不曾害過她性命的,上一世也不曾,最讓她覺得害怕的時候,不過是將她雙手綁成方才那樣,在乾天殿裡逗弄她,那時老陛下與他們就隔著一道屏風,偏生薄宣還低聲耳語,讓她小聲些,免得驚醒他父皇……
霍暮吟想到這裡,乍然反應過來,心裡猛然打了個突,方才薄宣綁的那個繩結映入腦海——
她開始有些慌亂起來。
可薄宣走的方向,又的的確確是往重華宮裡走,不是乾天殿的方向。
「薄宣,我手腕疼,你放我下來。」
「快到了。」薄宣說。
霍暮吟還想說些什麼,薄宣已經將她放到書案上。
身下的宣紙收到擠壓,發出清脆的聲響,墨香遍染漆黑的空氣,她撐到桌面上,觸手是生溫的白玉——
他們來到了那張和田白玉嵌黃花梨木的書案旁,霍暮吟拱著雙膝,橫坐在書案上,薄宣打開雙臂,一左一右撐在她身側。
熟悉的記憶漸漸回籠,霍暮吟終於想起上一世的今日,薄宣坐在枝頭淋雨,她給他遞了把傘,帶他回宮洗了個熱水澡,那之後薄宣便發了瘋,將她困在這方桌案上,咬傷她的唇角,舔吮她唇上的血珠,啞著嗓音逼問她為何對他那樣好。
可……可今日分明沒有下雨,她也未曾遞傘……
第25章 夢境
萬籟俱寂, 耳邊儘是他清淺的呼吸聲。
黑暗之中,霍暮吟總覺得薄宣的視線發沉,一瞬不移地落在她的臉上。她有些不自在, 伸手攬住膝蓋, 問道:「你怎麼把本宮帶到這裡來了, 那酒瓮里有好看的東西。」
好看的東西?
說的是那些流螢麼?
薄宣素來冷性絕情,過去二十餘年於他而言,鋪陳在眼前的便是橫身擋劍,在枯敗的血腥之間掙出一記生死。刺骨之痛穿腸過肚的時候,世間萬物過眼雲煙於他而言皆是虛妄, 不能救他於水火,更不能使其覆亡。
是以,好看二字,他從無體會。
他的視線落在霍暮吟白淨的面頰上, 回想起法華庵的樹叢之間,螢螢之光映在她臉上的時候, 或也能稱得上一句絕美。
霍暮吟看他許久沒有反應, 抬手戳了戳他的心窩, 「本宮說話呢。」
她指甲瑩潤, 不長不短, 戳在他身上的時候好似貓兒輕輕撓過, 癢意從她觸碰的那一點往外蔓延。
薄宣抓住她的手, 道:「一會兒再看。」
他的手上有些許薄繭,霍暮吟的手被他捏在手裡,觸覺上有種詭異的舒適, 她甚至想來回輕磨兩下。可這是頂頂沒尊嚴的, 怎麼能在薄宣面前落於下風呢, 她可是他的母妃。霍暮吟想著,抿抿唇,克制住撓他薄繭的衝動。
就在此時,外頭響起一道明亮的嗓音,像是一道驚雷劃破這黑暗。來人是薛美人,一進院子就喊道:「貴妃娘娘可曾睡下了麼?」
玳瑁應答的聲音從外頭傳來,道:「見過美人娘娘。美人娘娘來得不巧,我們家娘娘剛睡下,才剛叫我們將殿裡的燭火都熄了。」
薛美人是宮裡的老人了,也算知趣得很,伸長了脖子往裡頭望了一眼,笑道:「原是本宮來得突然,聽聞貴妃娘娘喜歡瓷器,本宮偶然得了一樽汝窯白瓷的笑口彌勒,急著來獻寶,沒注意到時辰。」
說著,她轉身從宮婢手裡接過綠漆紅杉木盒,交給玳瑁,「煩請姑娘幫我轉交了。」
玳瑁半蹲禮,接過她手上頗有些份量的盒子,道:「奴婢替我們家娘娘多謝美人娘娘的記掛。」
這場看似薛美人承興而起的來訪,被影子納入眼底。
薛美人出了重華宮,沒有立即往南走回她宮裡,反而向西折了一段,確認身後沒有重華宮的人跟著了,才向南折入小御花園中。
薄安沒來得及換下太子冕服,站在白花重瓣木槿叢後,展闊的肩頸一眼就叫他母親薛美人認了出來。他身邊站著一個小宮女,細細的身子,小小的,埋著頭,顯得有些拘謹,薛美人認出她就是重華宮的琥珀姑娘。
「我去晚了,貴妃娘娘已經歇下,並沒有看到你說的什麼不安於室的場面。」薛美人走近了,壓低了聲音同薄安道。
她瞥了琥珀一眼,嘴上仍同薄安說著話,道,「夜漸深了,你也該回東宮去,明日還要早起上朝,當心誤了時辰。」
有心人聽得明白,這話是在點薄安,也是在點琥珀。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委實不該一起出現在小御花園這種偏僻又昏暗的地方。
奈何薄安聽明白了,琥珀沒聽懂。
薄安道:「母妃放心,孤明白。」
琥珀扯住他的袍角,縮著肩膀,可憐兮兮地問:「殿下,那我怎麼辦?」
薛美人聽言皺起眉頭,可她沒有妄下決斷,等著薄安發話。
薄安道:「你先回重華宮,有什麼消息再來告知我。」
「可是……」琥珀有些無措。
她不確定薄宣有沒有告發她。方才一時腦熱想報復她們家姑娘,後來冷靜下來卻也後悔不已。可這世上開弓沒有回頭箭,也不知姑娘是不是知道了她的心思。
薛美人覺得她有些礙眼了,「琥珀姑娘,你是重華宮的人,有些話本宮不宜說得太重。可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本宮想你也該是懂的,國公府不會沒有教你。眼下你想跟著安兒去東宮,那也是沒有名分的,你的籍契還捏在重華宮手裡,本宮這麼說,你可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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