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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夏風穿林過葉,揚起她額角的髮絲,她唇畔的笑容清澈單純,美好極了,無端醉人。薄宣心間一窒,驟然停住了呼吸,生怕喘息之間的響動會破壞這一份恬靜和美好。
法華庵里那些素來膽小的宮女們也被她帶動,歡聲笑語散落叢林,化在清涼的夏風裡。遠處燭火躍動,浩渺的皇宮燈火如海,都比不及這裡的微弱的螢火讓人心曠神怡。
霍暮吟撲得有些忘我,身上被蚊子咬了好些包也渾然不顧。
玳瑁提醒道:「姑娘,差不多了,咱們太晚回去怕琉璃乾等。」
霍暮吟心道也是,萬一薄宣回去先睡下,她這罈子流螢倒是「無狼可馴」了。於是沒忍住又撲了一隻,便拍拍手打道回宮。
鑽出叢林以後,她問那幾個宮女:「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那些宮女意猶未盡,笑著道:「姐姐,我們是春雨、春月、春江、春露。姐姐怎麼稱呼?」
霍暮吟抬手捏捏春月的臉,「本宮重華宮霍暮吟,她是玳瑁。」
嚇得四春猛然驚醒,嘩啦啦跪了一地:「貴妃娘娘!」
霍暮吟笑道:「都起來吧,今夜的事情記得保密,本宮玩得很開心,改日再來找你們玩。玳瑁,賞她們些銀子。」
嚇得四春又是一陣叩拜。
回到重華宮,琉璃恰好做好了四菜一湯,煮了金絲南瓜飯,香氣撲鼻,把人肚子裡的饞蟲都勾起來了。
霍暮吟問:「薄宣還沒回來嗎?」
琥珀道:「還沒,也不差人回來說一聲。」
這話委實又有些僭越了。薄宣是主,她是仆,自然沒有奴婢要求主子差人回來說一聲的道理。
霍暮吟今夜心情還算好,笑著道:「才叮囑過你的便又忘了?他是主子,怎能挑主子的毛病?」
可琥珀心裡原就覺得霍暮吟偏袒玳瑁和琉璃,聞言便拉下臉來,垂著腦袋默不作聲,眼裡的光彩也都盡沒了。
霍暮吟手臂上被蚊子咬了許多包,癢得很,是以沒注意到琥珀的反常,火急火燎地讓人備水準備沐浴。
她回來沒多久,後腳薄宣也跟著回來了。
恰巧琥珀被玳瑁差遣著,回主殿來取霍暮吟常用的橙花香香粉,撞見薄宣,便埋頭行了禮,道:「宣皇子回來了。」
薄宣目光掠過她手上的金皮雙桃香粉盒,問道:「娘娘呢?」
琥珀一頓,捏著香粉盒的手陡然用力。方才霍暮吟「訓斥」她的場景浮上心頭,還有玳瑁和琉璃對她耳提面命的時候,她們倆得寵得意的時候,霍暮吟有失偏頗的時候……
低垂的腦袋下,琥珀的目光幽暗下去,她硬著頭皮,乖巧應答道:「娘娘在碎雨池賞荷。」
薄宣的視線在她頭頂停留了許久,半晌,他抬手接過香粉,「我送過去給母妃。」
說罷便與琥珀擦身而過,往迴廊深處走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琥珀才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癱軟在地。很快,她便又扶著柱子爬起來,提著裙擺跌跌撞撞往外跑去,夜風拂過她耳際,吹涼她的滿身汗意,冰冷的感覺讓她陡然冷靜下來,奔跑的腳步也停滯了……
她望著前面不遠處的慈寧宮,蹲下身來,抱頭痛哭,瘦弱的手臂圈出一方小小的黑暗,朦朧的淚眼看不清前路。
忽而,暖黃的燈光從腳邊溢入視線。琥珀抬頭一看,見到了一身明黃太子冕服的薄安。
因著最開始霍暮吟身子弱,在席面上受過驚嚇昏厥過一陣子,是以重華宮修葺的時候,太后特地叫人辟出一處天然的溫湯池子給她泡湯用,原本名叫天光池。霍暮吟不大喜歡這個名字,叫人改成瑤光池。
瑤光池在重華殿殿東,是一處露天的池子,因著修葺的時間倉促,故而瑤光池的地界只有一道柴扉為界,做成山景野趣的意境。
瑤光池正是要去碎雨池的必經之路。
薄宣捏著香粉盒子,走在鵝卵石撲就的小道上,回想著琥珀的一舉一動,唇角勾起一抹凌然笑意。
霍暮吟靠在灰石岩邊上,任由整個身子在水裡浸泡著。灰石岩一旁的假山石上點著一盞燭火,透過修長的睫毛,在她臉上留下了一片陰影。
玳瑁跪坐在一側為她捋著長發。
不一會兒,霍暮吟約莫是泡湯泡得久了,有些口渴。她從玳瑁手裡收回成股青絲,轉頭道:「玳瑁,我有些口渴。」
玳瑁道:「奴婢去倒些茶水來。」
霍暮吟貪涼,道:「不想喝茶,倒些冷酒吧。」
玳瑁應言離開,柴扉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又闔上,四周靜悄悄的,目之所及都是山水草木,一般迎著光暈一半隱沒在陰影里,很容易讓人想起《聊齋志異》里的一些場景,霍暮吟開始有些後悔。
她悄悄往岸邊靠,身子往水裡沉了幾分。
溫湯倒是舒服。輕柔的溫湯水包裹環繞著每一寸肌膚,暖暖的熱意滲入四肢百骸,叫人通體舒暢。
也不知薄宣回來了沒。
她掬起一捧水,濯洗著纖細的脖頸。露在水面上的肩頸白皙極了,便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也不及分毫。分外明顯的鎖骨聚攏出兩處肩窩,平直的肩頸勾畫出美人絕佳的氣質,水面處,兩抹弧度漾出兩道圓滑的水線,青絲繚亂,有些許搭在上面,配上那張絕色傾城的臉,竟是欲說還休的極致美。
玳瑁去了又回,遠遠見柴扉處矗立著一抹修長的身影,心下一慌,快步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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