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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56:40 作者: 和二萌
他指了指角落已經破碎的酒罈,定睛一看,面容逐漸扭曲,痛心疾首,「我斥千金買的好酒……」
霍暮吟艱難出聲:「現在是心疼酒的時候嗎?」
霍譽搖頭:「不是。」
他自報家門,以示誠意,「我是霍譽,我們素不相識,什麼派不派的,我就是看我阿姐心情煩悶,想帶她偷溜出來喝個小酒,不知閣下是什麼來路……」
霍暮吟:「……」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他聰慧,還是該說他傻。哪有窮凶極惡之徒能聽你解釋?還能被你問出來路?
她掙紮起來。
喉嚨被掐得難受,呼吸不繼,眼睛酸澀,流下淚來。眼淚淌過精緻的臉頰,落到他手上。
美人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看起來楚楚可憐。
就在這時,馬車四周響起穿林打葉的腳步聲,一列黑衣人正朝這裡快速逼近。
十七的視線掃過霍譽,深深看了霍暮吟一眼,似乎相信了霍譽的話,又或許是沒將他們姐弟倆放在眼裡——
顯然突然冒出來的這些訓練有素的黑衣人更為棘手。
他鬆開手,長腿跨下馬車,剛要起身,驟然感受到腰間的牽動,動作忽然止住。
低頭一看,腰間不知道何時纏上了一段精緻細長的紅瑪瑙綴金流蘇。他順著流蘇的方向看去,盡頭是霍暮吟頭上的紅瑪瑙累絲流蘇釵,許是方才掙扎之間纏在他腰扣上了。
十七眸色冰涼,提劍剛要斬斷流蘇。
霍暮吟忍著發頂的疼痛,「不許斬!這是我最喜歡的釵子!」
這紅瑪瑙累絲流蘇釵可是她千辛萬苦得的,米粒般細長的金粒中穿個孔,環環相扣練成這一串流蘇,纖細柔軟,卻很堅韌,輕易是扯不斷的。再點綴上圓圓的小紅瑪瑙,與青絲相襯,別提多美。
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支釵了。
況且制釵的大匠於年前去世,若是斬斷了,這釵也就算是廢了。
可腰扣的主人不甚在意,長劍一揮。
只聽咔呲乍響,那流蘇竟然紋絲未動,只有一道淺淺的劃痕。
她側過臉瞪他一眼,鼓著臉頰,讓人忍不住想抬手去捏。
十七目光幽微,別開眼。
霍暮吟哼了一聲,壓著脖頸,低著頭轉過身,探手要去解纏繞在他腰扣上的那一截。
可經過方才不小心的「擦手而過」,十七對她這個動作避之不及,心一驚,猛然後退一步,換來她一聲吃疼的尖叫。
後面的黑衣人相互對視一眼,片刻後,拖著丈二長刀迅速逼近,手一揚,大刀橫空劈了下來。
霍暮吟看見刀光閃過,心猛然跳到喉口,忽而腰間一緊,風聲從耳邊掠過,繼而身後傳來「嘭」的一聲巨響,她回頭看去,黑衣人一刀將馬車車篷劈得分崩離析。
霍譽嚇得不清,但還算鎮定,抖著手去解馬車的套繩。霍暮吟打眼一看便知道他要棄車騎馬——
這樣跑得快些。
好在那些黑衣人目標根本不是她們姐弟,轉身朝著淺金色假面砍來。
霍暮吟是個倒霉催的,最喜歡的釵子纏在人腰扣上,還纏成了死結。見勢危險便想抬手去拔釵,解了這牽絆保住小命再說,未想黑衣人又飛襲而來,她手一抖,釵尖就卡在了花絲宮燈嵌紅瑪瑙的大冠上……
大冠是簪牢在髮髻里的,這種情況下根本沒辦法把大冠取下來。
霍暮吟咬牙想再試試,廣袖滑下,露出一截白皙細長的手臂。未想,手臂被腰扣的主人抬手鉗住,掛到他肩上,「抓緊。」
霍暮吟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頗識時務地,順著他的動作攀住,頭靠在他肩上,略微往下壓了壓。
可這樣根本掛不住。兩條腿沒有著落,總不能只靠著手上的力氣。霍暮吟抬眸看向面具後的那雙漆黑好看的眸子,美眸帶了些許淚光,露出求助的意味。
薄宣瞥了她一眼,彎身,單手從她膝下繞過,將人橫抱起來。
黑衣人一擁而上。
他右手執劍,左閃右避之後,落在一處較大的空地上。懷裡多了一人,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身手。
錦袍飄飛,黑靴踏血。
他無懼抬眼,冷灰色的眸瞳中,狠戾的殺意一閃而過。長劍映出寒光,他看向黑衣人的目光冷硬而銳利。
霍譽解了馬,躲在暗處,他養的鬣狗此時倒也頗為勇猛,在他的指揮之下嗷嗷亂叫,衝殺撕咬,叫黑衣人亂了陣腳。
竹影婆娑,夜風正勁,腰扣的主人身出手便是殺招。
霍暮吟緊緊貼在他身上,緊閉雙眸,不敢亂看,生怕心臟驟停。
攀在他肩上的手越發用勁,將他的衣領扯下一邊,露出利挺的鎖骨和上面的一行黥紋。她無意之間目光掃過,瞬間腦海里轟然作響,空空蕩蕩。
忍著髮絲的疼痛,定睛再看——
那行鴉青色黥紋飄逸灑脫,和前世薄宣鎖骨上的一模一樣,她化成灰都認得。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她心中浮現。
不知不覺間,眼淚從眼尾滑落,盪入風中。
翻湧起伏的片段不斷從她眼前閃過,她在迷濛之間無數次看過這行黥紋,無數次抓破他這行黥紋上的皮膚,在她神魂顛倒時,在她不能自持時,在她眼尾泛紅時……
勁風掃過,幾個起落之間,數十個黑衣人便都被一劍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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