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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3:29:06 作者: 路夕亞
    「說來聽聽。」

    也許是因為這暗香浮動的夜晚,也許是累了一天不想再掙扎,也或許是此刻齊禹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讓她覺得安全,第一次,如昕緩緩地向齊禹述說這一團亂麻似的困境,不過她還是沒提自己的麻煩。

    「鄒思怡是關鍵。」齊禹聽完,直接下了結論。

    此刻如昕慵懶如斯,腦子已宕機不願意再思考。她呆呆地看向齊禹,說:「啊?」

    「啊什麼啊,自己想。」齊禹瞟她一眼。車外廣場上燈光明亮,照出他的眼神,有些幽深。

    如昕也知道自己懵懵的樣子看起來挺蠢。但是大哥,既然要我自己想,那又何必問人家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就放任我自己處理不就好了嘛,幹嘛還要浪費人家的時間,也不用打擾你。她有些不開心,不自覺地撅撅嘴,又用牙齒咬住下唇,專心思考起來。這麼多年聽他的話,已經成了習慣。他說自己想她就開始自己想,反正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齊禹從來都不會攜住她的手臂幫助她趟過麻煩,他一般是拿著根鞭子跟在後面。

    紅綠燈路口,齊禹停車等待,他扭頭看向如昕。身側的七彩燈光剪影出她玲瓏的側面,蓬鬆的發間小臉雪白,牙齒咬住的唇,似潔白的貝間一顆艷紅的珠。他莫名地暈了一下。

    「想到了嗎?」他醒醒神,問她。

    「沒。」她飛快地答,似在賭氣。

    齊禹可一點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他說:「沒有就慢慢想。你腦袋不太好使,今天想不出來明天想,想出來為止。」停了停又說:「要是連這個都想不出來,我看你也別做了。遲早死路一條。」

    如昕瞪著他,幾分委屈,幾分不甘。她不由扭頭看向了窗外,不再理他。思怡是關鍵,思怡同意了的話,就只剩下一個黃總。以黃總的性格,勢必不會在明處反對,更何況還有鄒董在。如果思怡不同意,雖然她未必能夠阻止這件事,可是如果思怡和黃總都不同意,那鄒董就會極大地受到他們的影響,以至於有可能改變主意,那這件事情基本上可以判定為全盤皆消。要是思怡同意了,兩姐妹聯手的話。。。。。。可是她們兩姐妹的情況,要讓她們聯手,真是太難了。她轉頭看向齊禹,眼光明亮閃爍:「你是說,思怡思藍聯手?」

    齊禹瞟她一眼:「不錯。」如昕搖搖頭:「太難了。」

    「那就繼續想。」他沒有什麼情緒地說。

    如昕忍無可忍:「齊總,請問我現在能下班了嗎?」

    已經到達目的地,齊禹將車泊好在停車位。停車場內燈光不算明亮,此刻的車內更是幽暗。一片朦朧中他看著如昕,她的眼睛像在噴著火,想必氣得不輕。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伸手把她的頭髮胡亂揉了揉:「怕什麼呢?你那麼矮,天塌下來個兒高的也擋住了。」如昕一聽,本能地氣急敗壞地嚷道:「你才矮!」想了想卻更委屈了,連聲音都暗淡下來,「反正也沒有人幫我擋住。」她吸吸鼻子,想起過去幾年,哪時候不是自己的天自己扛?現在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呢?在指望什麼呢?這沒來由的委屈和脆弱到底是怎麼回事?可真的是想太多了,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她迅速調整臉上的表情,再抬頭已是雲淡風輕地微笑了:「謝謝齊總指點,十分感謝。」

    齊禹沉默了,他能明顯地感覺如昕在他和她之間,再次豎起了那看不見的隔閡和屏障。她究竟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獨立堅強,拒他於千里之外。他慢慢地傾身過去,在幽暗的車廂里,眼裡亮著灼人的光。如昕不自覺地往後靠了靠,心跳不爭氣地慌亂起來,她囁嚅著開口,卻覺得嘴裡發乾:「你,你,幹什麼?」齊禹伸手解開如昕的安全帶,眼光緊緊鎖住她的不放,低聲說:「如昕,我高,我替你擋著。」安全帶嘩啦啦後退的聲音驚了如昕一跳,她全身的細胞都緊張地輕顫。他離她太近,他的氣息在密閉的車廂里有一種致命的侵略感,她慌忙拉開車門,倉皇地逃了下去,胡亂往前走去。沒走幾步,聽到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小姐,這邊啊。」回頭一看,只見齊禹正好整以暇地靠在車上,見她看過來,朝另一個方向偏了偏頭,一幅「就知道你找不到方向」的神情。如昕又羞又急,心裡又亂得如春草在瘋狂生長,恨不得把手裡的包砸到他身上。

    好不容易到了餐廳,如昕發現包間裡只剩下了相鄰的兩個座位。齊禹已對她做出請的手勢,雖氣憤未消,她也只好走過去坐下。蘇司機也在座,正沖她笑著。如昕對他點點頭。為了不跟齊禹說話,她做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四處打量著這個不小的房間。這是一家中式餐廳,頭頂上是一個許多燈籠組成的吊燈,明亮璀璨。靠窗一張木質的長椅,紫檀的顏色,回字紋的靠背,座位上是黃色的織錦緞。同系列的茶几上一張茶盤,裡面幾個天青色的杯子,玲瓏可愛。左邊牆上一張山水條幅,畫著落雨飛花水汽氤氳的朦朧江南。

    服務員斟上茶來,如昕回頭輕輕說:「謝謝。」卻聽到旁邊的齊禹交代服務員:「給她一杯牛奶,再拿個披肩過來。」她略感詫異地轉頭,正撞見他看過來的眼光。明亮的燈光下,他明顯比工作的時候放鬆了,眼神慵懶,卻自有一種堅定的氣勢。在空調嗖嗖的冷氣中,還有些她看不清的溫暖。她撤回眼光,將思緒掩回密密的長睫下。服務員端來牛奶放在如昕面前,卻一時不知要將披肩交給誰,只好遲疑地問:「先生?」齊禹接過披肩,展開來遞給她。在眾人面前,如昕覺得十分尷尬,可是推辭只會更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只好喃喃地說了謝謝,接過來披上。這件披肩頗為暖和,她的身體各部分漸漸舒緩地回歸原位。齊禹總是這樣,看著刻薄,其實十分細心。她未必不知道他適才那番話是為她好,要她思考如何突破困局,在這個過程中淬鍊成長,想辦法掌握話語權,得到足夠的力量做自己要做的事。這些年,如昕已經習慣凡事靠自己,想起他剛才說:我高,我替你擋著,她的心又鼓盪起來。唉,這個人,為什麼總要不按理出牌,要這樣擾亂自己啊,她暗暗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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