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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3:27:59 作者: 槐序青棠
是忱謁。
他已經佇立在那兒三個小時了,也不進來,也不走,身上落了一層薄雪,快要和愈下愈大的雪融為一體了。
楚清綏不讓他進來,吩咐了傭人,不許給他開門。
她就那麼呆呆地坐在床邊,盯著外面偶爾飛過的鳥兒或者枯樹出神。
她想了很多,把這輩子經歷過的一切,全部都想了一遍,想到了謝寰,想到了她的十八歲,想到她和忱謁在蘇城和桑槐鎮的那段日子。
苦也是他,樂也是他。
可是偏偏老天弄人,非要作弄於她。
她哭的麻木了,眼淚都要流幹了,這讓她想起十八歲那年剛得知謝寰死訊的時候,魂兒都要沒了的悽慘樣子。
和現在出奇的一致。
整整一夜,她一直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忱謁也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隻眼睛一直看向她房間的方向,她沒開燈,卻感覺他好像能透過玻璃看到她。
楚清綏掏出手機來,按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響了兩聲後,那邊接通了,耳邊傳來呼呼的風雪聲,她光聽這聲音,就知道有多冷了。
電話那頭顯然沒想到她會打過去,遲疑了一會兒,
「清綏,我……」
可能是因為冷,他說話的時候微微帶著顫音,冰冷僵硬。
她瞬時便打斷了他:
「我叫傭人給你開門了,有什麼話,進來再說。」
她的聲音毫無波瀾,聽到忱謁耳朵里,好似比外頭這風雪還冷,他心裡好像被冰錐刺入,刺痛感席捲全身。
「進來以後,你就在我房間門外說……」
「我不想看到你。」
忱謁一愣,手機差點兒拿不住掉到地上。
他有一瞬間真恨不得就此死過去,便再也不用受這萬般情愛的苦了,他心口疼得快要裂開,眼淚流到下巴處,混合著冷風,像一把尖刀,生生劃爛他的臉。
「好。」
第23章
忱謁身上已經濕透了,站在楚清綏的房門口,室內很暖和,他身上落得雪也化了,滴滴答答地落到木質地板上。
他聲音低沉,在這漆黑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清綏,你能聽到嗎?」
「我會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說給你聽,我不求你原諒我了,但你別哭,我最是,最是聽不得你哭了。」
剛剛在電話里,她聲音就有些嘶啞,忱謁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即便他都自身難保痛苦的無以復加了,他的第一反應,竟然還是心疼她。
楚清綏赤腳踩在地上,什麼聲音也沒有,慢慢地走到門邊,隔著一道門,她能聽得很清楚,甚至是他身上雪水滴落的聲音。
「我曾在十五歲那年,偶然聽得別人的一個故事;」
「那年我還什麼都不懂,卻剛剛經歷過一場生離死別,我一面驚嘆著這至死不渝的愛情,一面又卑劣地懷疑著它的真假。」
忱謁說這話的時候,明明是在笑著,眼淚卻在搖搖欲墜。
「我多希望它是假的。」
楚清綏坐下了,坐在地上,靠著門,雙目失神,她緘默著,聽著外面那人的陳述。
「我幼時就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了,我媽打我打的厲害,只有舅舅一家,待我好。我是十五歲那年跟著母親回姥姥家,才認識了謝寰。」
「我們倆長得很像,對嗎,因為有血緣關係啊,所以才那麼像。」
楚清綏蔥白的指尖緊緊抓著裙擺,她聽得出來,忱謁在哽咽。
「他死於一場意外,但他臨死前救了我,如果不救我,或許他就能活下來,我也情願,死的是我,而不是他。」
他停頓了很久,楚清綏仍是沒有出聲,只是面色冷淡地坐在地上。
「十五歲那年,我跟著母親回到忱家,見到了你,過了沒多久,我舅媽喚我去,給了我一部分謝寰的舊物,說念在我們兄弟情深,留給我做個念想。」
「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你們的事情。」
「我曾無數次幻想過,用這張臉去見你,你會是什麼樣子;過後那股衝動勁兒過去,我又覺得自己下/賤。」
他低著頭,瓮聲瓮氣。
「這個念頭起起落落無數次;直到回國以後,你第一次見到我,眼神里出現的那些情意,」
他至今回憶起來,所謂初遇的美好還能完整拼湊出來。
「那些我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得不到,只屬於謝寰的東西,像毒藥一樣,瞬間擊碎我的底線。」
他輕聲呢喃,整個人像破碎的玻璃娃娃,每說一個字,都猶如在他的心口上剜血。
「我騙不了自己。」
「我想要。」
「為了那份撿來的,隨時可能分離崩析的愛情,我賠上了一切。」
說完最後一個字,忽的就落下淚來。
不成了,真的不成了。
她大約真的不會原諒他了,從他開始決定,隱瞞一切,借楚清綏對謝寰的情意接近她的時候,他的悲劇就已經是註定了的。
他原本還抱著最後那一丁點兒的希望,盼她能最後心軟一次,即便是開開門讓他見一面也好,可是沒有,她興許已經極厭恨他了,別說最後一面,她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他說了。
楚清綏的確十足心狠,她經歷的事情不算少了,吃過兩次虧,她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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