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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37:27 作者: 一隻酥糰子
    也就是說,你與如今的梁遠侯之間, 可不單單只隔著血海深仇。」

    這一記重錘狠狠落在慕柔心口, 震得她神情恍惚。

    她不知道那十年間,他究竟遭受了怎樣的痛苦, 心裡積攢了多少的恨意,才會帶著滿身的傷痕, 爬回如今的位子。

    卻也知道, 他究竟有多恨那些害他家破人亡的人, 才能堅持到如今的地步。

    國公府是,那麼,夜雀閣也是。

    國公府害李家滅門, 是最源頭的恨意。

    夜雀閣囚禁十年,是最直接的恨意。

    夜雀閣是如此,那麼, 她,也是如此……

    她心裡一陣一陣的發慌,她在想,他從前可知道她是夜雀閣的後人?可曾調查過她的身世?若是調查過,又可曾知曉枕邊人就是昔日不共戴天的仇敵?

    倘若知曉,又為何在朝廷力護她周全?若

    是知曉,那此前種種,又算什麼……

    穿堂風過,撩起衣緣逶迤,她像是感受到了什麼,猛然轉過身,就瞧見李珩修立在門外,不知站了多久,聽了多少。

    她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就好像她將要失去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一樣。

    慕柔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聽見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希冀,喚著他的名字,連什麼禮數都拋在了腦後。

    「李、李珩修?」

    李珩修沉著臉,越過慕柔,直直對上了長公主那雙微眯的眸子。

    兩相對峙,不分伯仲。

    長公主極慢極慢露出一個微笑,笑意未達深處,便斂下眸子收起了那枚青玉扣,恢復了以往的神情。

    「既然梁遠侯已至,本宮便不多留了。」

    *

    馬車上兩人相對無言。

    慕柔知道長公主此時挑破這件事,是為了藉機敲打梁遠侯,卻不知道,為何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但是如今的當務之急顯然不是長公主的目的,而是她與李珩修今後如何。

    當年的事情,牽扯太多,也太過複雜,不是一句原諒就能解決的事。

    況且李珩修籌備多年,絕不會因為她一個人而收手。

    倘若,倘若他真的對夜雀閣出手,就算是為了段老頭,她也不能坐視不管。

    那時他們二人,便註定站在對立面了。

    慕柔有些心煩意亂扯著帕子,一旁李珩修同樣難以平靜。

    慕柔不知道長公主的目的,他確實再清楚不過,當年他爹確確實實是救了長公主一命,但是如今時過境遷,誰也不知道如今帶著仇恨歸來的他是不是跟長公主同在一個陣營。

    更何況,這中間還摻著夜雀閣的事。

    說起夜雀閣,當年長公主奉命從盧山接他回京的時候,也從未提過十三義中與夜雀閣有牽連。

    原來當年的長公主就已經留了後手,就等著今天這一天。

    如今這一出,正是試探他的態度,看他究竟能不能為她所用。

    此事先按下不表,最緊要的是如何處理夜雀閣的事。

    那是他最不願意回憶起的記憶,那個整整折磨了他十年的地方,那個只有絕望的深淵,他靠著驚人的毅力,蠶食不盡的仇恨才終於爬起,卻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回憶起那些不受控制發狂的模樣,他的眼底泛出一絲絲猩紅,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

    他猛然咬破了舌尖,嘗到了一縷血腥才終於拉回理智。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過那些人。

    眸子裡的恨意翻滾,最終還是被壓下去,埋在心底。

    他微微側眸,看了一眼一旁發呆的慕柔,眉頭深鎖。

    只是在當下這個時候,讓她知道了這件事……

    不過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反正他所剩時日不多,若是讓她以為自己放不下,往後對自己淡了心思,三年之期一到,自個走的時候,興許便不會放在心上了。

    罷了罷了,反正也不過表面夫妻,如此也好。

    如此想著,他斂下了眸子,咽下了口中苦澀,未曾開口。

    這樣的沉默便一直延續到了回府。

    *

    皇宮,長公主府里一片寂靜,穆玄峰的身影悄然無聲閃了進來,遞上了信條。

    燭火搖曳下,信上四個大字明晃晃映在眼前

    ——護她周全。

    這便是投誠的意思了。

    長公主勾起一笑,伸手將信扔進了爐火里,化作灰燼:

    「沒想到李家小子也是個痴情種。

    小峰,這次你同他們一起前去。」

    「可是……」

    穆玄峰欲言又止,有些擔心這樣傾巢而出,敵人趁虛而入,更擔心……擔心公主的安全,卻被長公主一個橫眉看過來,將話咽了回去,拱手領命:

    「屬下領命。」

    *

    府中人來迎的時候,就瞧見兩位主一個賽一個臉黑,互不攀談,相互之間流轉著一眾詭異的氣氛,同出府時那份親密的模樣完全不同。

    府裡頭的皆是成了精的人,自然知曉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各個把嚴了嘴,眼觀鼻鼻觀信,沒有那個不長眼的敢說些什麼不該說的。

    只是府裡頭的人原以為侯爺夫人只鬧了幾天彆扭,夫妻哪有隔夜仇,誰料事情竟然往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了。

    先是侯爺又搬出了屋,與夫人分睡,更不用說倆人自打進了府更是一句話都沒說過,甚至有意無意相互避著對方,更甚者,侯爺甚至增派了人手,嚴防死守著夫人屋子。這可下嚇壞了府裡頭的人,總覺得似乎隨時會有一場腥風血雨,整天提心弔膽的,大氣不敢出,跟從前夫人沒嫁過來的時候似的,生怕哪兒壞了事招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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