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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37:27 作者: 一隻酥糰子
寧溪不情願跟在人身後,嘟囔著大姐越來越像母親大人了……
這一邊慕柔瞧著李珩修一步一步踏進殿來,有些微愕。
這位爺……總不能是來幫她的吧……
畢竟梁遠侯可是比慕府更能撇的乾乾淨淨,這位瘟神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趟這趟渾水?
但是依他那性子,大概也不會有這麼好的興致專程來給她落井下石吧……
慕柔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然而李珩修接下來的話,更讓她覺得自個在做夢。
李珩修不緊不慢踱進來,在她身旁站定,從容行了禮,才淡然開口:
「不巧,前些日子臣恰好得知了夫人的身份,要說這窩藏的罪名,臣也該擔一份。」
慕柔十分震驚的抬頭,正撞見李珩修噙著笑看向她,眸子裡溫柔的不可思議,一時也忘了挪開眼。
慕柔覺得不是自己的腦子壞了,就是這位爺又抽風了。
不然他怎麼可能會對自己露出這種表情……
而且她居然詭異的從中看出一點真心來……
兩人就這樣當庭對視了許久,塞了文武大臣滿滿一嘴的狗糧。
當然最不情願的自然是賊心不死的傅辛。
丞相府拿住慕家把柄這事兒,他本來是知道的,甚至這次的慕家倒台也是在他默許之下進行的。
他知道,倘若慕家倒台,慕柔定然脫不了干係,屆時只要李珩修明哲保身,他就能有可乘之機……
傅辛攥緊了拳,死死盯著他們琴瑟和諧的模樣,越發覺得不順眼。
「罪臣慕禮拜見聖上——」
慕父一身囚服,蹣跚著步伐跌倒她跟前,仿佛一夜白髮,顫顫巍巍行了一禮。
慕柔略有幾分驚訝看著仿佛老了很多的慕父,以及同樣一身囚服的慕承風,有些急切:
「爹,兄長,你們——」
「不要再說了,咳咳,」慕父沙啞著聲音開口,一副頹然之勢,卻鮮有的對她露出幾分溫情,
「唉,是為父對不起你們娘倆,這些年是為父忽視你了……」
慕父深深看著那張同她有幾分相似的臉,回憶起了他初見她的那日。
那一日,下著綿綿細雨,她就躲在牆角,明明自己已經是滿身狼狽,卻像受驚的貓一樣,向每一個企圖靠近的人哈氣。
那天他撿了個人回來,沒曾想這一撿,就是一輩子。
後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是他的錯,是他一心想爭個功名,卻忘了她們娘倆真心所求,也不過是偏安一隅,家人團聚。
等他醒過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而他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好好護著,她在人間唯一的牽掛。
慕父輕咳了幾聲,蹣跚著走到慕柔跟前,聲音輕的像是一聲嘆息,又像是喃喃自語:
「當年我收留了你娘的時候,就曾想過今日。」
「而我們慕家,斷沒有躲在女人身後的道理。」
慕柔愣了一下,卻見慕父本來那副佝僂的身軀忽然挺拔起來,牢牢擋在了她面前,昏黃的眼珠里乍出一陣精光,渾然不懼對上了聖上的目光,話語擲地有聲:
「臣自知罪孽深重,斷不敢推脫,只是故人已逝,稚子何辜,還望聖上開恩——」
分明還是那個佝僂的身影,她卻分明從中看出了幾分昔日的意氣風發,這個圓滑了半輩子的老頭子,終究還是為少年的抉擇付出了代價。
只是,不怨,不悔。
那個曾在她娘走投無路時給了她一個容身之處,那個為他前半生的疏忽懊悔不已的男人,終究還是在這最後的時刻,用最敦實的後背,為她擋住了即將到來的風雨,雖然這後盾,來得遲了些。
慕柔看著那個步履蹣跚卻堅定擋在兒女之前的背影,忽然笑了笑。
大概,也不算太晚。
*
「母親……」寧漓按住在一旁心神不安的寧溪,將人捉到跟前來。
長公主瞧著那殿上的境況,直到李珩修踏進殿,才嘆息一聲,放下了帘子:
「走吧,看來這裡不需要我們了。」
長公主踏出殿門的一剎那,頓了一頓,垂眸看向了一旁靜立的穆玄峰,嘆息了一聲,朝前走去。
而跟在她身後的寧溪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跟了上去,甚至沒有施捨他一個眼神。
自始至終垂首靜立的穆玄峰在錯身而過之後,終於忍不住攥緊了的拳。
*
「臣以為,既然十三義已除,其後輩不必如此苛求。再者,當年十三義之所以憤然起義,乃是因前朝苛稅,圍剿之法,如今所見,卻有草率之嫌。」
楊士林執著玉笏上前一步,淡然提議。
「哼,當年十三賊禍亂朝綱,若不能斬草除根,今後必成禍患——」
「楊學士素來與慕家交好,卻也不可如此不分輕重,徇私枉法啊——」
「正是,聖上三思——」
幾位朝臣紛紛附議,聖上臉色愈發陰沉,看著一眾請命的朝臣,以及獨樹一幟依舊從容的楊士林,不語。
「呵,什麼十三賊,」一直沉默的慕承風忽然冷笑一聲,一身囚服仿佛都掩不住一身的傲骨,
「就為了掩飾自己的過錯,蒙蔽視聽,聽信讒言,借著鎮壓之名濫殺無辜,算是什麼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