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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31:02 作者: 多梨
只有姥姥看她最珍貴。
於錦芒第一年的考研失利其實並不是沒有好好讀書,而是考試前夕的風寒,病毒性流感。從北京趕到戶籍地考試,饒是路世安再怎麼細心照顧,也阻擋不了流感病毒的傳播速度。
路世安大晚上跑出去買了治療風寒的藥物,跑回來給她泡上喝,還是阻擋不住病毒對身體的損害,她在考試中因為身體不適而頭腦昏沉,導致英語和數學兩個重要科目嚴重失利。
線一放出來,於錦芒的爸媽就開始趕她出去實習找工作,雖然最後不情願地答應了她「再來一年」試試,卻也會旁敲側擊地讓她去找點事情干。
於錦芒不想花錢去考研自習室,她現在沒有任何收入,二戰的壓力已經足夠大,更何況還有學校那邊催她們快快找實習工作簽三方——否則,等臨近畢業的時候,學校導員開始輪流出動,找她們談話。雖然不至於拿報到證「威脅」她們去和一些合作的企業簽三方協議、好提升學校的就業率,但也會各種談話聊天施壓。
那時候的於錦芒險些沒抗住,尤其是越到畢業的時候,導員叫了她們宿舍里沒簽三方的人去談話——
王亦欣早早找好工作,在北京實習,每晚加班到深夜,一周瘦了兩斤,她的三方協議在走流程;
姚松月已經通過地方銀行的筆試,輔導員在問了她、得知她地方銀行「有關係有人」後,也鬆了口氣,放她離開。
只有於錦芒和貓姐苗裕,兩人都是考研失利,又都打算二戰——貓姐還想著今後考公考編,不肯放棄應屆生的身份。
輔導員苦口婆心、好話歹話說盡,也沒有勸得住二人,只好放她們離開,也是不開心的。
於錦芒在家裡一邊準備最後的答辯事宜,一邊重新溫書學習。她壓力大,學習安排得任務重,頭髮大把大把地掉,夜晚睡不著覺,焦慮到會大聲哭泣。
偏偏爸爸媽媽又指責她在家裡光玩也不幹活,不知道拖地,不知道擦桌子,不知道曬被子,她一天在家啥都不干,爸媽上班這麼辛苦了,回家連個熱飯也沒有,也沒有熱水——
於錦芒崩潰大喊:「難道我在家裡學習也不算做事嗎?」
——不算。
——沒考好,又不出去工作,在他們眼中,就是啃老。
他們大吵一架,於錦芒狠狠哭了一場,連夜打包好行李箱,第二天就去了姥姥家。
不是躲清淨,而是她實在無法面對家長。
路世安說:「我記得。」
是的。
於錦芒吵架後同路世安哭訴了好久,哽咽著說自己想要去姥姥家住一段時間。那時候路世安還在青島,準備著答辯和畢業事宜。他順利地在秋招上籤到一份不錯的工作,在北京,某網際網路知名企業,開出的薪酬也不錯。
只等著畢業後報導入職。
隔了這麼遠,路世安自然不可能過來安慰她。但他還是耐心地哄了於錦芒好久,說等答辯後就去她姥姥家來看她。
於錦芒也說好。
她也想讓男朋友見見姥姥。
談戀愛這件事,於錦芒瞞得嚴嚴實實,沒有和家裡人提起過;但在回姥姥家的這天,她和姥姥睡一個被窩,偷偷地說,姥姥姥姥,我談戀愛啦!
姥姥笑眯眯地問,是怎樣的小伙子呀?家是哪裡的呀?對我們妮兒好不好呀?
大晚上,縫了幾塊布的蚊帳里,吊著一個呼呼呼努力吹冷氣的小風扇,姥姥手裡拿著一把大蒲扇,是一種植物葉子做的,邊緣的塑料封邊脫線了,姥姥就自己用布頭縫了邊,扇的風又溫柔又舒服。燈已經關掉了,於錦芒捧著手機點開,伸手趕走被光吸引來的小小小飛蟲,獻寶似地給姥姥看路世安的照片。
姥姥笑開了眼,連聲夸這小伙子長得好看,咱們妮兒會挑人。
倆人聊了好久,聊到於錦芒犯困打哈欠,老人也睡著了。
路世安來看姥姥的那天,姥姥早早做好了飯,做了於錦芒最愛吃的熗鍋麵條。於錦芒接到路世安電話的時候,麵條還沒煮熟,姥姥蹣跚著追出來,叫她先吃了麵條再走。
「不行呀姥姥,」於錦芒說,「路世安沒來過咱們這兒,他不知道路。他已經快下大巴啦,我去接接他,回來咱們一塊兒吃,好嗎?」
姥姥笑著點頭說好:「那我等你們,再煮一碗。」
姥姥最後還是沒能煮上那一碗。
於錦芒和路世安拎著大包小包回來,在廚房裡找到倒在地上的姥姥。
她年齡太大了。
她死前還在磕雞蛋,打算給心愛外孫女的男友多做一個炒雞蛋。
……
但於錦芒還是吃了姥姥給她煮的那碗熗鍋麵條。
就在一天後,姥姥的身體火化後。
那麼爽朗好脾氣的老太太,沒生過大病,見誰都是笑眯眯的,愛乾淨,勤勞,嗓門亮堂,最後就一小罐,輕到於錦芒抱在懷中,難受地想姥姥怎麼會這麼輕,她一生就抱起過姥姥這一次。
骨灰罐暫時停在家中,爸爸媽媽在外面商量著怎麼辦葬禮。
暑天裡,於錦芒一個人躲在廚房,狼吞虎咽地吃鍋里已經變味兒、餿了的麵條。
那是姥姥給她煮的最後一碗麵。
第27章 回憶 地下室愛情
後續自然相當慘烈。
姥姥的過世突然,大家都以為她會很健康長壽,包括於錦芒。前一天晚上,她還在喜滋滋地和姥姥商議著,等她二戰成功上岸後怎樣怎樣,男朋友現在的工作,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