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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31:02 作者: 多梨
    於錦芒站穩。

    大路世安就站在月光里,身體有種澄淨的透明感,仿佛透過他的身體能看到身後隱約的寂靜校園。

    兩人一透明鬼出了校園,天氣很熱了,於錦芒的上學裝備從自行車換成媽媽淘汰下來的二手小電動車。她揮揮手和小路世安說再見,小路世安冷酷地回應一句:「回去弄明天今天晚自習的那幾道題,明天抽查。」

    於錦芒說:「就沖你這奴役人的架勢,我可知道你當初是怎麼做大做強的了。」

    小路世安騎著小電車酷酷離開,只留給她一個壞了一半的車尾燈,閃著紅色的光。

    於錦芒喘一口氣,讓大路世安坐在車后座,他很輕,幾乎沒有重量。夏天晚上的風也冷,於錦芒倒穿了一件長外套,擋住膝蓋,向大路世安告狀,費解:「如果你真是我前男友的話,就你這麼個氣人的方法,我是怎麼願意和你這個禍害在一起的?」

    大路世安說:「大約是想為民除害吧。」

    於錦芒:「……喔。」

    她騎著小電車在夏日微涼的風中快樂穿梭,聽大路世安問:「你為什麼不講,你和他未來沒在一起?」

    於錦芒說:「我想說來著,他不信。」

    「明天就和他說,」大路世安不容置喙,「越快越好。」

    於錦芒:「喂喂喂,馬上就要高考了哎大哥,你對自己也這麼狠的嗎?萬一他傷心難過到高考失利呢?你這不是白瞎了人家一生嗎?」

    大路世安說:「不會。」

    於錦芒想了想:「不行,還是等高考後,再說。高考太重要了。」

    大路世安說:「高考重要還是命重要?」

    「你的前程也很重要,」於錦芒說,「高考只有一次,可是說不定,我們還會去你死前的其他記憶,比如大學啦,什麼的……」

    大路世安閉眼:「他還可以復讀。」

    於錦芒說:「不,沒必要,我不想害你。」

    大路世安嘆氣:「脾氣還是這麼倔。」

    於錦芒得意:「這可能是我的天性,哎嘿嘿,你知道嗎?小學時候,老師在意見書里就寫,這孩子脾氣倔,像一頭倔驢。我媽媽那段時間可喜歡拿這話逗我了,說八歲看到老,老師看人真准……」

    大路世安再再嘆氣:「這種不光彩的話就不要拿出來說了。」

    「不光彩嗎?」於錦芒搖頭,喜滋滋,「我覺得很有趣。」

    大路世安不說話了。

    現在這種情況,於錦芒自然是帶大路世安回自己家暫且睡一睡——字面意義上的睡。她弟弟於某龍念的是寄宿制初中,一周才回一次家,現在剛好趕大路世安過去睡,反正他是個鬼嘛,大家都看不到。

    其實,於錦芒對這一天隱約有些記憶。

    距離高考只剩下一周時間的晚上,她和媽媽狠狠吵了一架。

    具體的矛盾點在于于錦芒的18歲生日——她生日是端午節,但莊素梅這天去加班了。便利店生意不好,只於家寧一個人看店,莊素梅另找了工作,在超市里,做促銷員,也做其他的雜工。她晚上來得很晚很晚,爸爸那天又去卸貨。不要說蛋糕了,於錦芒自己煮了兩碗泡麵,和弟弟於某龍分著吃了。

    而導火索在于于錦芒回家比較晚。

    為什麼回家晚,於錦芒都已經忘了,只記得她一回到家,媽媽就氣急敗壞地質問她這麼晚了怎麼才回家。

    那時候,心裡有氣的於錦芒回懟:「我生日時你不也是沒有回家?」

    後來就吵起來了。

    最後媽媽放了山東母親幾乎說的狠話——

    「以後我就不管你了,行了吧?你願意幹啥就幹啥,不用喊我,不用和我說,你想咋地就咋地。」

    這一次,當再聽見莊素梅氣急敗壞的質問時,於錦芒表現得格外平靜。

    ——「這麼晚了怎麼才回家?」

    於錦芒凍得瑟瑟:「我有道題不會,去辦公室問老師了。對不起啊,媽媽,讓你擔心了,我知道錯了。」

    莊素梅火氣瞬間下去,她說:「以後別這麼晚回來了,啊?晚上車多,不安全。」

    於錦芒說:「好。」

    「你餓不餓?」莊素梅站起來,她的捲髮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劣質染髮劑也逐漸變得枯黃,遮不住新長出的黑髮,裡面還夾雜著些銀白色髮絲,「想吃點啥?給你煮個面?再磕倆雞蛋?」

    「不了,媽,」於錦芒說,「我困了,想早點睡,明天還得早起上課。」

    莊素梅攏了攏皺皺的頭髮:「行,早點睡啊,我也該睡了。」

    於錦芒看著莊素梅蹣跚往臥室里走的身影,忽然又想起,她初次考研失利、二戰時,媽媽在餐桌上冷嘲熱諷,勸她別考研了趕緊找工作干,不然讀大學都要把腦子讀傻了,路上遇到親戚也不知道叫一聲,真是讀書越多越沒用,都廢了,上個學這麼費勁,當初就不該費心費力地供她……

    於錦芒沉默半晌,回了自己臥室。

    大路世安安靜地跟著她。

    於錦芒警惕:「幹嗎?想要辣手摧花?」

    「不催花,」大路世安張開手臂,他低頭看著於錦芒說,「只是感覺,某個人現在或許需要一個擁抱。」

    第17章 擁抱 起立一上午

    於錦芒轉身,頭輕輕磕了一下他的胸膛,沉默良久,才說:「看來你這個人並不是無藥可救,還是有那麼點兒可取之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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