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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31:02 作者: 多梨
路世安說:「從未見過的厚臉皮。」
第7章 青草 啦啦啦啦啦
「哼,早知道就不誇你了,我就不該誇你白誇你嫩,」於錦芒翻個身,「晚安,從未見過的討厭鬼。」
「晚安,」路世安仍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話很多的暖白皮。」
於錦芒嘟囔:「我的話才不多。」
路世安:「嗯,話不多的暖白皮。」
於錦芒不吭聲了,她捂住嘴巴。
真是見鬼了,聲音這樣小,他還能聽得到。
他就應該去做警察,去做偵查,去發光發熱,去為這個國家做貢獻。
而不是來帶著她一起「查案」,還是查他自己的死因。
於錦芒扯住被褥,將自己裹得嚴實。這並不是她的家,但這裡的被褥都是莊素梅從家中帶來的,莊素梅精打細算,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於錦芒高中畢業後,她學校里統一的被褥轉手就給了上中學的於某龍用,又能省一套訂被褥的錢。
誰能想到,這樣省吃儉用、恨不得一分錢要掰成兩瓣花的莊素梅,後來會被騙子拙劣的騙局給騙走十萬塊。
於錦芒無聲嘆氣。
熟悉的花紋,熟悉的棉花被,特有的重量和曬過太陽的被子味道將她柔軟包裹。
同一屋檐下,她聽不到路世安的呼吸,閉上眼睛就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於錦芒睏倦得要命,頭一歪,沉入夢裡。
夢裡沉沉靜靜,只有她的前男友。
於錦芒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前男友。
他雖然話不是很多,但遠遠不能用「高冷」來形容,他只用幾句話就能將她逗得哈哈大笑,很擅長冷幽默;
墜入愛河時也是濃烈,人都有七情六慾,他那樣的性格,在熱戀期也會想法設法來見她。兩個人學校相差甚遠,遇到大雪,公交停擺,他一個人,一腳深一腳淺,撐一把單薄的黑傘,在雪中獨自走了十公里來見她。
他早些步入社會,工作時發的工資,自己留一點生活費,剩下的全打到她卡中,一分不留。二戰期間,為了能多節省些錢,也是為了給她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兩個人租住的地方略有些偏遠,快要出了西五環,地鐵都修不到那邊,地鐵最遠只能坐到慈壽寺,再出站乘坐公交車回住所。偶爾加班晚了,錯過公交末班車,他就掃一輛共享單車,一路騎回去。
前男友去公司要兩個半小時,從公司回到租房處,也要兩個半小時。
他自己也節省,健身房的卡也停了,自己買了些啞鈴,要麼就是跑步,換了最省錢的健身方法。
那時於錦芒也覺對不起他,自責自己考研失利,還要害他陪自己一道吃苦……前男友倒不在乎,他好像並不在乎生活苦還是甜。他不抽菸不喝酒不打牌,遊戲也少碰,最大的樂趣似乎就是床上,那點子事,平時上班往往十點、甚至十一點才到住所,因而周六周日補足了覺便拉著她開始運動。他精力旺盛,兩天四次都是打底,好像要在這短短兩天裡補足一周的糧食,下一周才能繼續容光煥發地投入工作。
於錦芒從不拒絕,她也貪,也喜歡。前男友體型外貌優秀床,品也好,前溫柔中激,烈後懂得安撫,同她完美契合。倆人沒錢去逛大商場也沒有錢去遊樂場,更不要說出去旅行,就這點水乳,交融的約會,一次愛比一次深。
於錦芒喜歡他手臂上因為用力而繃緊的肌,肉,喜歡他脖頸上因為隱忍而明顯的血管,喜歡他聞起來清新又乾淨的香味,她反覆描摹著這些,又在深,擊下叫他的名字——
於錦芒猛然睜開眼睛。
太陽明晃晃地照著眼睛,刺得眼睛痛。
路世安坐在桌子上,陽光透過他的身體,毫無遮攔地曬下,撒了於錦芒一身。這齣租房的窗簾太薄,只有一層,就算和路世安的身體疊在一起,也擋不住這熾盛的光。
路世安說:「做噩夢了。」
於錦芒喃喃:「再下去就是噩夢了。」
對,再接下去就是噩夢了。
驟然從夢的抽離就像一場驟然的失戀。
但愛卻不是驟然消失的,而是日積月累,漸漸流逝。
曾經的確愛過,後來也的確分手。前男友有更在乎的事情,愛情不是他的全部。
他們的的確確深愛過對方,也在為對方努力,房子從西五環邊緣搬到東五環,錢越攢越多,換的房子越來越大,不必再租隔斷房,也不必再群租……
只是他們對愛的需求量不一致。
他們都沒有錯。
這只是一場略有遺憾的完美戀情。
於錦芒低頭看自己一雙手,片刻,抬頭:「路世安。」
路世安說:「做什麼?」
「我想去看看我姥姥,」於錦芒真誠開口,「你先一個人去看小路世安,行嗎?」
路世安皺眉:「為什麼?」
於錦芒說:「我想她了。」
路世安說:「但你要記得,這個世界是假的。」
——是啊,現在這個世界是假的。
——不是什麼平行世界,也不是什麼重生,穿越……
這只是路世安死亡後的記憶走馬燈,是他的記憶。
是他記憶里的、2010年的濟南城。
這個世界裡,有沒有淄博,有沒有她姥姥都還不一定。
於錦芒說:「但我還是想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