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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30:45 作者: 邊潯
    看到的卻是一片漆黑。

    有那麼一會,她沒反應過來自己是還在夢境裡,還是她睡了太久外面天已經黑了,又或是,她真的死了?

    呼吸是熱的,皇上也被她的直白大膽嚇跑了,她應該還活著。

    棉被拉下,昏暗的天光並不刺眼,她偏頭望向陰冷的窗外,喊來彩衣彩梨。

    「我們一起分了這顆蘋果。」

    安染掏出那個又大又紅的蘋果,皇上走時沒讓歸還,她便順手帶回來了。

    見兩個丫鬟搖頭拒絕,她嗟嘆一聲;

    「今時不同往日,有得吃就別跟我客氣。給!」

    彩衣彩梨看她笑眯眯的模樣,不禁又想哭了。

    南郡雖小,卻並不窮,皇室里的生活更是富裕。

    公主自小錦衣玉食,什麼山珍海味,奇珍異果沒吃過。如今,一顆普通的蘋果就讓她這般高興,足以說明在大昭的這兩月過得有多寒酸。

    田公公端著晚膳進來,看見的就是主僕三人,圍在一起啃蘋果。

    想到自己在皇上面前提心弔膽,冷汗直流,而始作俑者卻悠哉游哉地在這吃果子。瞧那神氣樣兒,別提多堵心了。

    提著食盒的手緊了緊,他故意加重腳步聲,擾亂一室安寧。

    今天的晚膳有三菜一湯,其中,還有道葷菜。

    彩衣彩梨滿臉詫異,田公公不屑哼笑,卻不作解釋,只道:

    「小主今日私自外出,有違太后懿旨。她老人家很生氣,下令小主禁足一個月。還望小主謹遵懿旨,千萬別一錯再錯。」

    他當然不可能好心主動改善伙食,這不是被安染今天擅自爬牆整怕了嗎?繼續剋扣下去,誰知道會發生多少始料不及的事情。

    反正只要再過一個月,他便可以為所欲為,先忍忍又何妨。

    一個月,加上已經過去的兩月,正好就是司命話本里寫的:入宮不足三月,香消玉殞。

    安染眼眸微閃,南郡選擇了和親,大昭北邊戰事,差不多還有一個月大捷。若按照書中軌跡,那麼,三個月後,戰亂平息之日,便是她的死期。而且,死相十分悽慘噁心……

    等待許久沒聽到回音,田公公又是焦慮又是好笑,語氣更加刻薄:

    「小主還在妄想皇上的恩寵嗎?奴才提醒小主一句,這宮裡的水,深的很。您莫要不聽勸阻,小心一跟頭栽進深水,誰也救不了你。」

    他這次比較規矩,站的稍遠些,只是那黏膩的眼神仍然如遊走的蛇般從安染臉上一寸寸划過。

    「公公下午不是說,皇上會喜歡我嗎?」安染擦擦嘴角,天真地詢問,好像對於太后於皇帝之間的暗流洶湧毫無察覺。

    「奴才說歸說,皇上卻已經拒絕小主了啊。所以,為了小主您好,奴才也給你說句貼心話。皇上不是膚淺的人,絕不會被一張臉所迷惑。小主若是想要安生過活,就乖乖聽太后的話,莫要再招惹是非。」

    安染想了想皇上甩袖離去的樣子,無語又無情,好似聽到什麼禁忌之話,表情極為窘迫,態度極為抗拒,差一點就要來一句「賜死她」,確實不怎麼想要她的喜歡。

    看情形,捧爐無望了。

    夜幕降臨,巍峨皇宮被夜色籠罩,變得幽深靜謐。

    巡視侍衛一批接一批,經過燈火通明的崇政殿前,整齊有序的步伐自覺放慢,生怕驚擾裡面的人。

    祁閻坐在伏案前,換上了一身明黃龍袍。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黃袍加身,少了些白日裡的殺伐果斷,多了幾分帝王君臨天下的霸氣。

    在奏摺上畫下一個大大的叉,他沉聲:

    「傳朕旨意,兵部李大仁和戰北將軍嚴松即刻問斬,命蘇太尉監斬。」

    張德全面色如常:「是。夜裡涼,皇上的傷還沒好,不如早些歇下。」

    祁閻揉了揉太陽穴,撂下摺子,隨意瞥了眼,意味不明地說:

    「死不了,朕既坐上這個位子,便會守住這個位置。」

    謀反也好,行刺也罷,有多少,他殺多少。

    燭火似是察覺他的怒,不安地跳動搖擺,精美的雕花裝飾在窗紙投下剪影。晚風輕拂,陰影搖曳,仿佛一場紙上舞。

    祁閻盯著窗紙里,自己的倒影。黑乎乎一片,只映出大概輪廓,遠不及女子眼中那樣清晰明朗。

    那女子仗著自己眼睛大,總是正面看他,給人營造出一種滿世界,只看得見他的錯覺。

    倒是聰明,會利用自己的優勢。

    不過除了傻笑,也不見她耍點別的招,還不夠聰明。

    祁閻忽然轉身,漆黑的眸居高臨下盯著伏案下的人:

    「張德全。」

    「奴才在。」

    「她為什麼找朕要捧爐?」

    張德全心臟提到嗓子眼,皇上居然主動提起了安美人,實屬罕見。

    要知道,抖機靈耍心思的宮妃那麼多,得到的回應除了一頓罰便是一句「滾遠點」。

    這位安美人,成了例外。

    他立刻打起精神,斟酌地說:

    「最近太后提倡節省開支,賑災救民。後宮小主們吃穿用度都有所節約,有些應季物件難免供應不上。清風苑位置偏僻,安美人位份又不高。估計是分到她那的時候,捧爐已經沒有了。」

    頭頂的視線未挪動半分,氣壓似乎也更低沉。張德全暗嘆,這便是不滿意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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