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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3:23:56 作者: 十七場風
夏允風走近幾步,發覺遲野連睡覺都皺著眉。從前這人皺眉多半是因為不耐煩,現在應當不是,或許是太過刺目的燈,又或許是這場不應該的重逢。
夏允風用手背推遲野肩膀:「醒醒。」
遲野沒睡熟,一推就醒了。睜眼一個錢包扔下來,夢中的人就在眼前。
一時忘了分寸,遲野伸手抓住了夏允風。
夏允風仍是那副姿態,冷清清的睨著他,不躲不閃,仿佛此刻糾纏的姿態與他無關。
遲野指尖縮了一下,清醒了。他克制的收回手,揉了把臉:「抱歉。」
撿起錢包,也不看一眼就收進口袋:「我去開房間。」
夏允風在原地站著,不咸不淡地問上一句:「我不來,你就一直睡這裡麼。」
遲野說:「不確定掉在哪裡。」
夏允風無話可說,此行目的達到,他該走了。
「等等。」遲野喊住他。
酒店前台,遲野把身份證交給工作人員,錢包敞著,透明內頁里的照片不見了。
夏允風是將照片抽走時才發現底下還藏著第二張的。那年元旦匯演,遲野從凌美娟錢包里扒拉下來的,照片上是他們兩個,遲野抱著他在海中說話。
遲野疾步到身前,向要車鑰匙那樣攤開手掌:「還我。」
夏允風長高了,那時需要仰頭才能和遲野對話,如今抬起眼睛就能看到。他像是不明白:「還什麼。」
遲野說:「照片。」
兩張照片而已,卻一副要債模樣。
夏允風輕飄飄答:「扔了。」
遲野仿佛聽不懂話,攤開的手掌滯在那裡:「......什麼?」
「扔了。」夏允風冷冷的重複。
似有某種難言的痛苦,遲野連呼吸都不順暢。他問道:「扔在哪裡?」
高級酒店的大堂供暖充足,他的聲音卻在顫抖。
見夏允風沒有反應,遲野逼近一步,凶起來:「我問你扔在哪!」
真正在乎時就是這個樣子,夏允風有瞬間的晃神,仿佛看見十七歲的遲野。
「酒店外的垃圾桶。」
寒風料峭,遲野聽完那句話就跑了出去,外套都沒有穿。
高大英俊的男人躬伏著腰,狼狽的在垃圾桶里翻找。那姿勢太累,後來半跪下來。手指凍紅,沾上髒污,著地的膝蓋被滲入的冰雪寒透。
夏允風纖塵不染的來到他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諷道:「遲野,你有病麼。」
遲野隻字不言。
夏允風冷眼旁觀,又問一句:「遲野,你做給誰看?」
找到了,遲野捏著邊角將照片取出來。有點髒,但是沒關係,擦一擦就好了。
遲野冷透了,如同十年前下著暴雨的年初六。他不怪夏允風,是他將那個只對他柔軟的夏允風丟掉,如今便沒有資格責怪他狠心。
可他控制不住的疼,心臟被撕扯著,快疼死了。他拽著衛衣袖口,沉默地擦拭,擦淨了,好像這樣他們就還和從前一樣。
遲野擦了多久,夏允風就看了多久。
風颳在臉上,刀割般,耳朵也開始報警。夏允風準備走了,他再不是那個會在家門口等哥哥放學的小孩兒了。
「小風。」
離開前遲野喊住他,念著舊日稱呼,挖心般問:「你恨我嗎?」
恨?夏允風涼薄一笑,雪地上踏出一串孤單的腳印:「沒那個必要。」
遲野閉了下眼睛,夏允風做到自己說的那樣,會忘了他。
可愛恨刻骨,遲野最希望夏允風能忘記他,也最怕夏允風忘了他。
第68章
高級酒店的落地窗透著暖黃色的光,遲野已經伏案一夜。沒什麼睡意,不喝咖啡都不會覺得困。
天邊拉扯出一條極淺的白,遲野伸手碰到煙盒,晃了晃,已經空了。
嗜煙有癮,此刻焦慮的磨人神經。
他關掉電腦,提起外套出門買煙,路過昨夜的垃圾桶時腳步微頓,因為熬夜而遲鈍的頭腦終於覺出幾分難堪。
付錢時目光掃過重新回到錢包里的照片,緩緩吐出一口氣,又覺出幾分失態。
遲野回到房間吞雲吐霧,將四周作弄的宛若仙境,可他不是得道高僧,時隔十年,他依然欲/望纏身,不得解脫。
手機響,是CGS中國區的同事在群里說司機已經出發來接他了。
遲野捻熄手裡的煙,去浴室沖澡,把自己收拾的像個人樣。
今天要先和當地項目組的同事匯合,很多事回國前已經安排妥當,他們要開個短會再確認一下細節。
項目組一共五人,到達事務所後遲野一一見過,他做事雷厲風行,不講廢話,不喜歡磨蹭划水的人,開會時第一條說的這個,嚴厲模樣讓人發怵。
交接完工作,五個人一同去到夏允風所在的工作室。今天要開一天的會,由遲野展示方案設計與現場規劃,如果順利,明天就可以去現場勘查。
常言道大隱隱於市,夏允風的工作室在市井之內,藏於一條梧桐大道的盡頭。
門前掛著牌子,木頭制,用鋒利的刻刀刻出兩字「九號」。
遲野目光發散,想起少時居住的那道老巷,也如這般掛著木牌,刻著名字。
余淼來接他,昨夜走的尷尬,今天碰頭倒像沒事發生。
余淼說:「風哥在裡面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