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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3:23:56 作者: 十七場風
小孩兒真好玩,不停的在耳邊說話,不停的讓他哭,吵的他睡不著。
遲野笑起來,「呵呵」地,抓緊了夏允風腰側的衣服。
感覺到夏允風拼了命的抱他,那麼笨,安慰人都不會,那勁兒像是要把他勒死。
笑著笑著,遲野的眼眶忽然濕了。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壓也壓不住。
他今天親手送走了遲建國,親手將他推進了焚屍爐。
捧著骨灰走出殯儀館的那一刻,瓊州陰沉沉的天氣放了晴。
遲野還是倒了,他扮作堅強遊刃穿梭於長輩之間,平靜的看著一波又一波人悼念他的父親,用了三天時間,徹底相信,他沒有爸爸了。
他沒有爸爸了,沒人再和他吵架,他失去了自己的靠山。
「小風……」遲野埋在夏允風胸口,痛哭失聲,「小風,我想我爸。」
人們總在失去時才開始想念,錯過時才開始追悔。
只是歲月無情,沒人會為我們的遺憾買單。
第62章
遲野孩童般痛哭一場,徹底鬆懈下來。
心神沒有著落的飄著,高燒來勢洶洶,夏允風想去找藥,卻被遲野箍的很緊。
他連夢中都不安穩,只固執的抓住身邊的人。
夏允風按平遲野皺起的眉心,抹掉額間冷汗,低頭親遲野的眼睛。
上班族的春節假期已經結束,凌美娟剛逢變故,請了長假在家裡休養。
遲野病的厲害,昏昏沉沉,時醒時夢,餵了藥也不見退燒,上火上的嘴角生瘡。
凌美娟從床上爬起來,驅車將遲野送去醫院,她尚且悲痛,遲野的感受不會比她輕。
照顧孩子似乎成為她唯一能消磨時間的事情,遲野在醫院吊水,夏允風陪著,她便回家做點清淡的小吃。
遲野跟她過了十年,口味、喜好,她都爛熟於心。
失去夏允風的那些年,她將遲野視作救命稻草,當作親生子,無微不至的照料著,在遲野身上彌補作為母親的遺憾。帶著遲野出門,經常有人說他們長得像,時間久了,凌美娟自己看著也像,仿佛遲野當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
有人在敲門,凌美娟擦乾淨手,這段時間家裡來客很多,她下意識以為是遲建國的戰友得到遲來的消息上門探望。
開門後卻是一怔,門外是一個女人。
見過,遲建國的前妻。
段筱歌沒有化妝,面容清秀乾淨,她先問候:「你好。」
男人活著的時候想方設法避免二人見面,男人一走已經連著見了兩次。
凌美娟讓她進屋,問:「喝什麼?家裡現在只有茶和牛奶。」
段筱歌並不打算久坐,婉言謝過。
家裡的陳設和家具大部分還和當年一樣,遲建國是個會過日子的,所以段筱歌才覺得他無趣,東西不壞就不會換。
這些一成不變的東西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到從前,段筱歌在沙發上坐下,腦海中飄過遲建國的臉。
「我來,是想聊聊遲野以後該怎麼辦。」段筱歌直言道。
凌美娟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摘了圍裙,臉色有些許的不自然,她現在聽不得「離開」的字眼。
「遲野的戶口一直掛在我這裡,理論上來說和你們不是一家人,之所以讓他留在這裡是因為他爸。現在他爸……」段筱歌停頓一下,道,「我打算帶他走。」
「小野媽媽……」凌美娟搓了下手,「不管小野爸爸在不在,他也是我的兒子。」
段筱歌非常冷靜:「可你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但這麼多年他一直喊我『媽媽』,我對他視如己出。」
「那是遲建國在的時候,現在遲建國走了,這個家就散了。」段筱歌說,「這裡已經不是遲野的家了。」
凌美娟看著段筱歌,聽她冷靜的說這個家已經散了,這個女人看起來毫無人氣,滿身的銅臭味,而且自視甚高,她在心裡笑遲建國眼光差,看了會兒又覺得段筱歌哪裡像遲野的媽媽,遲野分明更像自己。
凌美娟不欲多說:「跟不跟你走還是先問一下小野的意見吧,他的老師朋友都在瓊州。」
段筱歌自知和遲野談不出什麼道道,便說:「我明天的飛機,這次來是因為我已經決定好要帶他走,不需要問過他。」
強硬的話語聽的人不舒服,凌美娟冷了語氣:「那恐怕不行,小野病了,人在醫院。」
「他在醫院?」段筱歌疑惑道,「什麼時候出院?」
凌美娟一口氣堵在胸口:「不清楚。」
段筱歌思考一番:「那這樣,你幫忙把遲野的東西收拾一下,我直接從醫院接他走。」
再好的脾氣聽到這個都忍不住,凌美娟站起來,不懂同為母親,為什麼有些人可以棄孩子十幾年不顧,明明那樣冷血,卻要做出一副「為你好」的姿態,標榜自己的高尚與正確。
「小野是個人,不是你不想要就不要,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玩具。」凌美娟憤怒道,「從你進門到現在,一直在說你要怎樣,你決定怎樣,小野的想法不重要嗎?你也知道自己是親媽,聽到小野在醫院,你問過一句為什麼嗎?你了解他嗎?知道他愛吃什麼喜歡什麼嗎?這些年,小野生病是我照顧的,考了好成績是和我分享的,他是在我手底下長大的。既然當初決定不要孩子,今天就不要反悔,錯失十幾年現在想要搶回去,不晚嗎?如果小野說要走,我親自送他上飛機,但如果他不願意,任何人別想把他從我身邊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