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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3:23:56 作者: 十七場風
山裡的夏天也熱,沒空調沒風扇,屋裡都不能待,夏允風經常一個人睡小河邊,聽聽水聲算解暑了。
那麼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再惡劣的環境他也能待的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存心的,夏允風話剛講完遲野還沒來得及回,突然一下子家裡全黑了。
這一幕太戲劇性了,誰都沒反應過來,九號巷整個都黑了,空調運作聲也停了,遙遙的能聽見狗在吠。
夏允風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嚇了一跳,伸手扶了一把桌子,剎那間感覺耳朵被一層窗戶紙給糊住了。
「我操?」遲野都他媽震驚了,夏允風這嘴巴長在霉點上吧,怎麼那麼烏鴉。
「是……停電了嗎?」夏允風看著窗戶外面問。
遲野本來就很煩躁,這下直接炸了,都沒理夏允風,直接開門出去了。
四處是黑的,葡萄藤一動不動,這晚一點風都沒有。
夏允風摸著黑往外走,家裡幾扇門都開著,鄰居也出來了,附近吵吵嚷嚷的。夏允風摸摸耳朵,踮著腳張望遲野去哪了。
「看什麼呢?」遲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夏允風轉過身:「你去哪了?」
「去前面問問怎麼回事兒啊,」遲野沒好氣的說,「好了吧烏鴉嘴,現在真沒空調吹了。」
「那怎麼辦?」
「等人來修唄。」遲野說著進了屋。
沒打雷沒下雨的突然停電,也不知道是哪出了問題。九號巷的居民打了供電局的搶修電話,一問才知道不止九號巷這個街區,瓊州島大面積都停了電,目前還在排查原因。
這樣什麼時候來電就說不準了。
遲野翻箱倒櫃的找蠟燭,夏允風緊跟著他,站起來的時候還差點撞著。
「你老跟著我幹嘛?」遲野拿打火機把蠟燭點上了,夏允風的臉在燭火下閃著光。
沒空調家裡很快就熱了,天悶的厲害,不知道雨什麼時候才能下下來,夏允風的額角已經出汗了。
夏允風溜去沙發坐,遲野把蠟燭放他面前的茶几上。
家裡大門敞著,也落不到什麼風。
鄰居都在外面晃,家裡熱,大家都不想進去。這種略微嘈雜的聲音聽在耳朵里有點不舒服,夏允風摸著沙發躺下了,枕著一邊耳朵。
遲野把家裡放了好幾根蠟燭,勉強亮了點,然後靠著沙發坐在地上。
「熱不熱?」遲野問。
夏允風輕輕應了聲,說熱。
遲野又爬起來,夏允風聽不清他在幹什麼,只知道遲野回來的時候往他懷裡塞了包東西。
冰涼涼的,是毛巾裹著冰塊。
「再晚點就化了。」
遲野愛喝冰水,冰箱裡凍了不少冰塊。
「你拿的誰毛巾?」夏允風把那包冰往他倆中間放放。
黑乎乎的也看不清,遲野說:「不知道,隨手扯了個。」他轉過身看了眼,就著昏黃的燭火看清了,「好像是老遲的。」
夏允風在黑暗中無聲的勾起了嘴角。
「困不困?」遲野問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電。」
「還好,不困。」
說完倆人都安靜了,好像也沒別的可以說,他倆在一塊大部分時間都是不說話各干各的。
夏允風拿手搓著冰塊,嘩嘩的響,遲野難得沒嫌他吵,就是後來冰塊化了,水淌到他身上,把後肩那塊給弄濕了,回頭說了夏允風兩句。
這麼一小包冰塊就圖個心理作用,該熱還是熱。
時間有點晚了,外面吵鬧的聲音慢慢少了,不管來不來電這夜都得過下去,不可能在大街上杵著。
冰塊也搓不出聲音來了,家裡徹底安靜下來。
夜色深重的夜晚靜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又睡不著,這麼幹坐著又傻又無聊。
「小鄉巴佬,」遲野頭向後仰著靠在沙發上,沒話找話的問,「在山裡沒空調都是怎麼過的?」
夏允風把毛巾敞開了,手指在化掉的冰水上打圈,說:「山里不講究,家裡待不住就睡外邊兒,土坡上草堆上都能睡。」
遲野咂咂嘴:「那得很多蚊子吧。」
夏允風濕著手蹭了蹭毛巾,「蛇蟲鼠蟻都有。」
遲野想到夏允風小腿上那些被蚊蟲叮咬的痕跡:「山里蟲子挺毒的。」
「有點。」夏允風說。
遲野輕輕轉過頭,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夏允風的眼睛。
「害怕嗎?」
夏允風沒什麼情緒:「不記得了,這種事在山裡太平常了,沒人會放在心上。」
沒人惦記,沒人會問,自己也沒當回事,過了幾天自己好了,連生活中的小插曲都算不上。
夏允風臉上亮晶晶的,是汗。他側躺著,一滴汗從額角滑下來,流到眼睛裡特別酸,拿手揉掉了。
黑暗可以隱藏很多東西,也可以讓情感發酵。
眼下氣氛有點微妙,帶有各自保護色的少年們第一次試著去了解對方。
遲野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站起來拍拍夏允風的胳膊:「你睡不睡覺?不睡覺就起來。」
夏允風被拽著胳膊拖起來,低頭找拖鞋:「去哪啊?」
遲野把拖鞋踢到他腳邊,等夏允風穿好就拉著他往外面走。
九號巷黑漆漆一片,鄰居都回家了,周圍安靜的只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