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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07:26 作者: 九把刀
失敗了,哥哥跟我滿臉通紅地走開。
「這樣也好,如果我們帶走了小狗,它媽媽一定會很難過。」哥自我安慰。
「它才不會。」我快要發瘋了:「它只會吃香腸!」
一想到小狗就要跟我們分開,我就很不甘心。
我心裡有個想法……等到媽媽來,哥跟我拼命求媽媽跟阿公討小狗回彰化養,阿公說不定就會答應了。絕對不能放棄。絕對!
然而,就在媽媽要來外公家接走我們的前一天,外公宣布了壞消息。
「從今天早上就沒看到小狗,小狗大概被偷了。」外公說。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人要偷小狗!」我傻了。
「我們騎腳踏車,出去找小狗!」哥當機立斷。
「不用找了,被偷了就被偷了。」外公很嚴厲:「不准去找!」
哥跟我都很沮喪。
完全沒道理,小狗又不是什麼名犬,幹嘛要偷?
那天下著陰雨,我們蹲在滴滴答響的屋檐下,跟雜毛狗干望著偌大的空地。小狗不見了,一定只是跑出去探險,一時忘了回來吧?
絕對不是被偷!
「要不然,就是被壞人毒死了。」哥嘆氣。
「幹嘛毒小狗?」我不信。
鄉下地方養狗守門,時而所聞被壞人毒死,好趁機侵入民宅行竊。
阿公家的看門狗也被毒死過不少只,但我跟哥都覺得這次太扯。
「不一定是真的要毒小狗,小狗可能是不小心吃了被下毒的東西,死掉了,然後外公不想我們太傷心,所以編了一個小狗被偷走的故事。」哥猜。
「反正小狗不可能被毒死的啦。」我哭了。
比起被毒死,那,小狗還是被偷走好了。
雨輕輕飄著,時大時小。
趴在地上看雨的雜毛狗,看起來特別孤單。
外公帶著斗笠從外面耕作回來,瞪了我們一眼。
我們誰也沒敢繼續追問下去。
第二天,媽來外公家帶我們回去,書包里放了兩本幾乎空白的國小數學題庫。
小狗就這樣離奇消失在我們的童年裡。
一隻會吃螞蟻的白色小狗。
誰的童年沒有未解的謎題?我卻不想遇到這麼難受的題目。
有好幾個夜裡,一想到小狗吃著我抓在掌心的螞蟻那畫面,枕頭就濕了。
過了好幾年,又好幾年。
我們回到外公家玩,哥哥發現守在老舊小柴房兼浴室外的,是三隻白色的看家狗。為首的狗媽媽是一隻白色的成犬,體型修長。
那隻成犬有個日本名字,叫優喜,翻成中文就是白色。
優喜看了我們並沒有猛叫,只是靜靜地保持距離。我們走近一步,它就退一步,有點畏畏縮縮。它的兩個狗孩子倒是叫得挺起勁。
「會不會,它其實就是小狗?」哥沒忘記。
「會吃螞蟻的那隻?」我蹲下。
「嗚。」優喜轉動它黑溜溜的眼睛,有點警戒,有點害怕。
「我覺得,是。」哥總是很有把握。
「我希望,是。」我總是充滿期待。
我們跑去追問外公當年的真相,外公依舊沒有給足答案。
他老人家完全忘了當年有那麼一回事。
「說不定當時是外公不想讓我們太想小狗,所以乾脆把小狗藏到別的地方,然後騙我們不見了。」哥嘀咕。
「那種騙,會不會太狠了?」我的胸口很悶。
我們回到優喜面前,與自己的童年對望。
哥跟我拎著正大光明從豐盛的餐桌上拿來的好幾片香腸。
丟過去,一下子就被三隻狗狗吃光光。
「嗚。」優喜慢慢趴下,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神。
「乖,妳也大到可以當媽媽了耶。」我微笑,欣賞優喜眼中的迷惑。
「我就覺得一定是。」哥難掩興奮。
儘管這個答案,很可能是我們幻想出來的、將另一隻神奇狗狗的童年印象硬套在優喜身上的結果。
但,這個答案我欣然接受。
低頭,看著因為剛剛拿著香腸片,油膩膩的手指。
很想,再抓一隻螞蟻,放在我變大的手掌上。
很想,再看一次……
第四章 該養什麼狗好呢?
有過那樣的童年,哥跟我一直都想養只狗,一條完完全全屬於我們自己的狗。
這個想法也影響到小我兩歲的弟弟,三三。出於義氣跟盲從的關係,他也覺得家裡如果養一條狗的話,應該是件很不錯的事,這樣至少就有「人」比他還小了。
大概是國小五年級吧,我們兄弟在某一期的《小牛頓》雜誌里看到重要的資訊。
《小牛頓》將世界各地的名犬做了一個詳細的統計與介紹,五花八門。我們感興趣的都是看起來很有個性的大型犬,比如藏獒、聖伯納、拉不拉多、黃金獵犬、雪瑞納、哈士奇、秋田、柴犬、大丹狗跟松獅狗。皺皮狗跟拳師狗則因「丑得很酷」勉強可接受。
我們興趣缺缺的都是小不拉機的小型犬,諸如北京狗、臘腸犬、吉娃娃、博美、馬爾濟斯,看起來很沒戰鬥力……靠,我為什麼要養一隻會被大型狗秒殺的弱小動物呢?
「我覺得,我們養埃及的靈緹好了。」我看著圖片旁的介紹。
靈緹很酷,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全身上下每一塊僅存的肌肉線條,都是為了在跑步競賽里脫穎而出的演化設計,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說是狗界的法拉利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