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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1:03:35 作者: 芷衣/浮安衾
    任鶴鳴握著手機,站在深秋寒涼的夜裡。

    他很想回頭,又控制著沒回頭。

    電話那頭的人,林空濛,才是他的夢想。

    很小的時候,他們的名字就一同出現在大熒幕上了,在一部電影裡。

    他還記得那時的自己就認定林空濛是他見過的最漂亮可愛的女孩。

    這些年,林空濛一路順風順水成為國民女神。

    他一路磕磕絆絆,艱難地又跟她走到一起,一定是緣分的牽拉。

    在很難很苦的時候,他看到林空濛的順利,不是不羨慕,當他對林空濛生出好感時,又覺得這樣很好。

    他沒能擁有的,這個女孩都擁有了,他們在一起,合二為一,就像是老天對他的補償,他們互相完整,組成一個美滿幸福的家。

    林空濛又一句:「任鶴鳴你只是想跟我玩玩?既然這樣我們沒必要繼續了。」

    任鶴鳴閉了眼,說:「好,濛濛,我們結婚,我們一起組成一個家。」

    林空濛終於鬆了口氣,眼睛非常亮。

    她想,這下許允寒還怎麼跟她搶,到時候看他還怎麼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地起來。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許允寒知道這一切後的樣子了。

    「阿鳴你現在要演同性電影,我也不適合公開,我們先領證,選一個合適的機會再公開怎麼樣?」

    任鶴鳴也是這麼想的,他說:「好,都聽你的。」

    掛了電話後,他仰頭看著天空,大大舒了一口氣。

    等他轉頭回去,片場那張唯一摺疊桌周圍已經沒人了,許允寒自然也不在這裡了。

    他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一個人坐在剛才許允寒坐的位置上,想了很多。

    其實,許允寒以前對他很好,可是他不能跟許允寒在一起,他不是同性戀,他最最痛恨的一類人就是男同,沒有之一。

    從小他的家庭氛圍就很冰冷,爸媽間的關係很冷漠,尤其是他爸爸,對媽媽一直冷冰冰的,一次次拒絕了媽媽的靠近。

    那時候他還太小,很多事他現在已經記不清了,但是小小的自己躲在門縫後,看著爸爸媽媽各坐沙發一端的冰冷畫面,一直在他腦海里。

    他很渴望,渴望他能有一個溫暖的家,像別的小朋友那樣被爸爸媽媽一起牽著手,非常非常渴望。

    可是,他不知道那個冰冷的家就已經是他擁有過的最好的了。

    那一天,他印象非常深刻,不僅現在三十歲記得,他六十歲一定也記得。

    那天他被家裡的舅舅匆匆從劇組接走,一路上他都在問臉沉如水的舅舅怎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你問我幹什麼,你去問你那個變態爸爸啊!」舅舅臉色可怕地凶他。

    那時他第一次聽到別人用「變態」來說他爸爸,後來才知道是用「變態」來說同性戀。

    舅舅看自己的眼神第一次帶上厭惡,「你爸爸不要你了,他扔下你跟一個男人跑了,你媽媽自殺了!」

    這對於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他在醫院看到生無可戀的媽媽,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聽到有人議論他家的故事。

    那個故事裡的主角是他和媽媽,他們說可憐的女人,可憐的孩子,造孽啊。

    媽媽出院後,精神也出了問題,時常崩潰地對他大罵他爸爸,罵他是他爸爸吃藥生下的孩子。

    後來學校的同學也知道了這件事,面對同學的指指點點,他回家跟媽媽說想轉學。

    媽媽陰惻惻地抓著他的領口問:「轉什麼學?你覺得羞恥嗎?你羞恥什麼?」

    外婆一家一開始還會安慰媽媽,想她走出來,後來也慢慢放棄了,只說讓時間治癒她。

    對他,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他舅舅甚至開始厭惡他。

    他就在這樣的環境下一點點長大,一點點恨一個人。

    媽媽每崩潰一次,每罵他一次,別人每議論他一次,他就恨那個男人一點。

    每次生活艱難,每次他覺得自己和當時那個跟林空濛一樣的孩子越來越遠,他也會恨他一點。

    這些年,他對他的生父積攢了滔天巨恨,恨不得見到他就殺了他。

    他又怎麼可能和許允寒在一起。

    而林空濛是他夢想的妻子。

    他們結婚組成一個溫暖美滿的家,成為人人祝福艷羨的國民夫妻,慢慢撫慰過往所有的悲慘傷痕。

    任鶴鳴身上的夜色越來越沉,一幕幕回憶過往,確定了自己的未來。

    一周後,任鶴鳴請了半天假回a城,聽說那天林空濛也請假回a城了。

    第二天,任鶴鳴回來時,難得的心情不錯。

    這段時間他在劇組,處處受許榮甲針對,被江徽音的戲壓得喘不過氣,這還是他第一次臉上帶著笑。

    蘇青喻心情也非常不錯,不錯得在周奕安嚷嚷著要去吃火鍋時,都點頭答應了。

    任鶴鳴見他笑得那麼開心,不由嘆了口氣。

    他還什麼都不知道,也好,現在笑笑吧,等他知道後可能就再也笑不出來了,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樣呢。

    不知懷著怎樣的心情,任鶴鳴說:「今天我請客吧。」

    「哎呦。」周奕安探頭過來,「看來任鶴鳴是有什麼喜事呀。」

    任鶴鳴一看他這張湊過來的臉,就想到那天晚上他和經紀人偷偷開車到許允寒酒店外,周奕安拍著車窗向車裡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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