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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53:15 作者: 逐心
    事實上,不只是那一天,那之後的日日夜夜,她都沒有再見到他。

    那個曾經沉默占據她的每一個清晨黃昏,在她耳邊一聲聲喚她「幼幼」的少年,自庭上一別,就像從人間蒸發,再沒了蹤跡。

    回想起來,他們之間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竟然是他囑咐她,「鎖好門,誰來也別開。」

    丁幼禾很乖,每天每夜,都緊緊地關閉著刺青店的門,然後從天亮到星辰漫天,都坐在窗台上,呆呆地看著街道上偶爾的人來人往。

    然而,沒有一個是他。

    她給自己煮麵條,會想起冬至那天從漫天風雪裡把他帶回來,他坐在那個位置上狼吞虎咽,一個人吃了兩份面。

    她去沖澡,臉埋在淋浴水裡,會想起他第一次無意中闖入浴室,看見她的裸|背之後,臉紅得仿佛要沁出血。

    她躺在冰冷的被窩裡,總覺得下一秒會有個身體過來摟住自己,少年低低的嗓音在她耳後,「幼幼,我難受……」

    每一個瞬間,都跟他有關。

    可偏偏,他再沒有出現。

    第三十天,丁幼禾把衣櫃裡所有沾染了他氣息的東西全都搬上了天台,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等她下樓,躺回床上,才發現連自己的枕巾上也都是他的氣息。

    根本,不可能全部清除出去。

    冬去春來。

    梅花謝了,桃花盛開。

    「陳南」的案子終於水落石出。

    陳南不是陳南,而是陳北。

    當年的縱火案另有隱情,代替死去的「陳南」坐擁陳氏家產的陳北,不光涉嫌謀殺,更身負多項金融罪名,而縱容手下聚眾□□|涉|毒更是罪上加罪。

    一時之間,陳氏集團大亂。

    楠都城上下,無論關不關心時事的人,提起陳家家事都能聊上幾句,最後再感慨一嘴「可憐了當年那個背鍋的義子,白白耽誤了大好時光。」

    就好像,他們都曾親歷過。

    而真正經歷過這一切的人,卻緘口不言。

    比如丁幼禾,街坊鄰里里不乏有所聽聞來找她打聽的,她卻只是閉門謝客,隻字不提。

    面對「小男朋友去哪了?」諸如此類的問題,她只是面無表情地回一句,「走了。」

    若追問去了哪裡,她就像聾了似的,再不回答。

    於是整條街的人都聽說了,丁家的那個小帥哥始亂終棄,丟下丁家的小母老虎,跑了。

    又有人笑丁幼禾,「老牛吃嫩草,最終消化不良了吧?」

    「那小帥哥就不是個能安心過活的,不過是借丁家落個腳,事兒解決了可不得走?」

    種種流言,不絕於耳。

    就連在老家處理完喪事,重新回楠都來的肖瀟都有耳聞,她敲響刺青店的門,看著素麵朝天來開門的丁幼禾,紅唇一勾,「阿禾,三條腿的□□難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多麼?別鬧,姐給你找更好的。」

    第43章 撩43下

    人都是健忘的,陳家的事在楠都乃至全國曾掀起駭浪, 但也不過三個月, 就很少人提起了, 仿佛那個曾受了不白之冤的少年從未存在過。

    能記得這件事的, 只剩曾親歷的人。

    而他們, 卻都默契的假裝忘記。

    沒人敢在丁幼禾面前提那個下落無蹤的少年,除非想要跟她徹底翻臉。

    曾一度銷聲匿跡的丁家小獅子的重現江湖, 而且比起曾經更變本加厲,逼急了連生意都不做,也要拿掃把把人從刺青店裡攆出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肖瀟從舊時光里走出來, 搖身一變成了美妝博主, 可丁幼禾卻好像什麼變化也沒有。

    「阿禾, 你見過骨折的人嗎?骨頭長好之後還是得多用, 不然肌肉萎縮,骨頭好了也沒辦法正常走路。」肖瀟一邊對鏡化妝,一邊說,「你不讓人提他,他就成了你那根折了的骨頭,往後碰都碰不得。」

    丁幼禾把抹布擔在刺青床邊,沒好氣地說:「問題是我斷了的不止一根骨頭。」

    肖瀟手裡的眉筆一頓,「嗯?」

    丁幼禾沒再接著說, 撩起帘子出去了。

    她被壞的不是一根骨頭, 而是一顆心。骨頭斷了能接上, 心壞了,除非掏出去換一顆,不然,只能慢慢腐爛,直到變成一個空洞。

    一個月,兩個月。

    一年,兩年。

    左胸口終於空成了一個洞,穿堂風過,都能聽見曠野上的呼嘯。

    坐在鏡頭前的丁幼禾覺得,自己就像從一場光怪陸離的夢裡走出來的旅人,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搞不清誰是真實存在,誰又是痴心妄想。

    換作四年前,認識元染之前,她絕對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當成行業精英接受表彰專訪,更沒想到,就算過去了這麼久,當主持人問起「你最想感謝的人是誰?」他的名字竟還會在嘴邊。

    「感謝所有客人吧,謝謝各位的信任。」丁幼禾語氣平淡。

    主持人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她早就對這個以美艷和暴脾氣同時出名於刺青界的女人有所耳聞,怎麼可能放過可能引爆的話題?於是笑著追問:「那麼當年曾被你收留過的----」

    話才說了一半,穿著黑色連身裙的年輕女人就已面有慍色,一雙丹鳳眼半遮了眸光,「跟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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