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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33:45 作者: 桑玠
她微微縮著身子,沒有哭、沒有尖叫、甚至都沒有暈倒,他知道剛剛那個場景對她來說是多麼巨大的衝擊,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讓她看到這樣的場景。
嚴沁萱這時臉上含著絲絲恐懼、額上有薄汗滲著,臉色蒼白地看著她面前握著拳面無表情的陳淵衫。
她也曾想過今天這種情況,可是她既然選擇了他,就應該已經有了覺悟。
「我讓你感到害怕了,是麼。」他親眼看見她那一步的後退,拳頭都被他握得發青,顯然正極力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情緒。
「你已經看到了這些,沒有辦法改變,你知道如果我不動手就有人來動我,我一個人獨身不要緊,死就死,可我現在有了你,我不能再接受任何可能對你造成的威脅。」沉默了半響,他走上前輕輕拉過她的手,低頭看著她的眼睛。
「我知道……」她垂下眼帘咬著唇,淚水卻開始不斷地往下掉。
「你已經為我做了那麼多……我卻覺得你為我放棄你打下的這些黑色的基業是應該的,我以為你已經不會再參與這些事情了……」說到這裡,她拼命掐著自己的手心隱著哭腔,「我知道你不會坐牢你有辦法壓著……我不想說那些法律道德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你是我的丈夫,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她的話語越來越混亂,陳淵衫心裡此刻一陣絞痛,眉頭皺的深深地看著她不忍再讓她說下去,「沁萱……」
「我告訴自己,現在我已經是一個妻子、是一個要保護父母的女兒,我碰到什麼事情我都不能退卻、不能懦弱……可我在自欺欺人,如果沒有了你……我怎麼可能做得到堅強……」她話還沒說完,便被陳淵衫一把緊緊拉過來扣在懷裡。
「不要再說了,都是我的不對,對不起,今天讓你看到這些。」他下顎線條抿得很深,臉上是深深的自責和疼惜,他胡亂地親著她的髮絲,手臂勒得她都發疼。
「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去扛這些?」他輕輕鬆開她一些,低頭看著她哭得通紅的眼睛,「我一定會為了你還一個乾淨的身家,你不要後退、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驚慌,「有了你是我這一生都沒有想過的好運,我每一天都在惶恐。」
「我比你需要我,更需要你。」
如果沒有你的笑容、沒有你的陪伴,我的人生便是永遠黑色的布景,沉沉不變、萬劫不復。
她在他的懷抱里,感覺到他話音里從未有過的急亂和輕顫,心中混著入微的憐眷和心疼,發抖的身子在他的手臂之下漸漸放鬆了一些。
「爸爸公司虧空的事情,你很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沉默了一會,她看著他的眼睛慢慢開口道,陳淵衫神色一變,半響又沉了下來,沒有說話,一雙眼睛深不見底。
「我知道你瞞著我,是怕我擔心、怕我接受不了。」她垂了垂眼眸,伸手擦了擦眼淚,「今天陸添歷來找我,我告訴他,無論你做了什麼事情,我都相信你。」
「爸爸現在身體徹底垮了,我才覺得我自己沒有用,什麼忙都幫不上,可我至少在很努力地去做,我畢竟姓嚴,我有權利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告訴我,好不好。」
陳淵衫目光閃爍地看了她一會,拉起她的手便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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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沁萱跟著陳淵衫走進一間cháo濕破舊的地下室時,抬頭便看見一室濃濃的煙圈和耳邊嘈雜繁鬧的喧譁。
老虎機、紙牌……一桌桌烏煙瘴氣地里三層外三層包著人,陳淵衫伸手將她緊緊圈在懷裡,一手將她的頭靠近自己的身側讓她閉上眼睛。
「煙味太厲害,會熏得眼睛疼,給你看完東西我們馬上就走。」他溫柔地低聲哄慰她,邁開了步伐朝帳台走去。
那個帳台老闆本來叼著根煙斜著身子不耐地數著手上的鈔票,看到陳淵衫的走過來的身影一下子神色震了震,換上了討好又噁心的笑容。
「陳老闆!」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肥頭油臉,從帳台前迎了上來,「帳都已經派人結清了,您還親自來了?」
陳淵衫目光都沒帶到他身上,只淡淡道,「帳本。」
那人一激靈,馬上急急地繞回去在桌子上翻箱倒櫃,「好的好的,您等等啊!馬上找出來,哎喲這帳都付清了您還親自來看,真搞不懂嚴凱那欠帳的老東西哪裡找來的您那麼厲害的後台……」
話音剛落,那男人腦袋上就被抵上了一把槍,一直跟在陳淵衫他們身後的幾個下屬齊齊出現在帳台邊。
嚴沁萱直到這裡,已經隱約猜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聽了那老闆的話,拉著陳淵衫的衣襟的手已經抓得慘白。
那老闆嚇得都快尿褲子了,連忙哆哆嗦嗦地翻出了一本本子遞到桌子上,「陳老闆……這……這……」
「閉上你的嘴。」黑衣男人拿槍的手又用力了幾分,將那帳台老闆一下子推到地上,陳淵衫將帳本輕輕放到嚴沁萱手上,牢牢抱住她的肩膀。
嚴沁萱微顫著翻開那本本子,望著那一條條數字驚人的欠債還款額和旁邊的那無比熟悉的名字簽字,捂著嘴都說不出話來。
「一千三百十八萬。」陳淵衫不忍讓她再看、拿過那本帳本放回桌子上,讓自己的語氣儘量平緩道,「爸爸這幾年來一直來這個地下賭博城賭博,一次比一次賭得大,嚴氏盈利額賠光還還不清欠款、才去南北那裡的分公司再挖取資金的,這裡還有一些虧欠的我已經填了。」
「爸爸……賭博……」
嚴沁萱神情呆滯地看著那本黑色的帳本,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夢中。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這是她從小敬畏又佩服的父親,是一手開創嚴氏擁有最優商人頭腦的父親,是她眼中似乎永遠都不會犯錯一絲不苟的父親。
人要用多少力量才能接受這種一夕之間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陳淵衫看著嚴沁萱在他懷裡漸漸哭得發抖起來,嗚咽聲在他耳邊仿佛要將他生生撕裂。「啪」地一聲,他手邊放在桌子上的一個玻璃杯子被他生生捏碎了。
今天一天,她知道了公司資金虧空、親眼目擊了他的屬下殺人、了解了父親這幾年嗜賭成性欠下了天額巨款。
他心愛的小妻子單薄的肩膀為什麼要來承受這麼多的痛苦?
陳淵衫不顧手上還滴著的鮮血,一把將嚴沁萱橫抱起來就往電梯大步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劇情有些轉折有些nüè,兩人的感情絕對是不nüè的,衫妹那麼愛小矯情,大家放心好了~~
☆、【新】膠著
嚴沁萱夢裡睡得很不安穩,眉頭一直緊鎖著,時不時會無意識地抓緊背角,嘴中發出很輕的嘆聲。
陳淵衫躺在她身邊摟著她,不時緊緊手臂,順順她的頭髮,輕輕親她的額角。
「寶寶……沒事了。」他小聲安慰著她,輕輕舒展她捏的很緊的小手,放在手心裡十指相扣地握住,皺著眉將她臉上殘餘的淚痕輕輕地擦去。
他曾以為自己人生里絕對不會發生的那些不可掌握、無法預料,全部都接踵而至。
凡事曾經一向都握在他手中,按照他預計地變化,他淡然而看、坐等其成。而現在這一切全部都被完完整整推翻了,他無法控制這些事態的發生。
他會恐懼、他會驚慌,他再也不是從前的自己。
情字一繞,一生難逃。
他靜靜看著她的睡顏、撫著她的後背慢慢讓她鎮定下來,待到她好不容易睡熟的時候,他幫她掖好被子,小心地關了燈,從床上輕輕翻身下來,拿過車鑰匙便沉著臉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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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十分,陸添歷從車庫的電梯剛剛出來,就看見一個人迎面站在他面前。
「怎麼?又是來給我一拳的?」陸添歷看到那人一愣,隨即冷冷牽著嘴角毫不畏懼地平視著那人的眼睛。
「你怎麼還有心思來找我?南北那兩塊資金填得好麼?是打算把嚴家的公司賣了還是自己獨吞了?」他的聲音里含著一絲譏諷,透著深深的寒意,「S市馬上都要讓你一手遮天了,嚴沁萱選男人確實有眼力啊。」
「肖潘許諾你什麼?」陳淵衫靠在牆邊打斷他的話,淡淡道,「許諾你零花錢還是許諾你我的命?」
那零花錢三個字一下子讓陸添歷再也沉不住氣,一步衝上前來狠狠揮出一拳。
陳淵衫眼睛也不眨斜身奪過,一把握住他的拳頭狠狠往左邊一折。
那一扭幾乎把陸添歷的手臂折斷,他疼得眼睛發紅,捂著手臂靠在一邊喘著粗氣。
陳淵衫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以為肖潘是小學生?就為你在我和沁萱之間挑撥給你一大筆的資金讓你填虧空?你想得倒是美。」
陸添歷咬著牙狠狠看著他半響放聲大笑,「陳淵衫,你自己內部有人是肖潘的口信,時時把消息透過去、他才會來找上我的,自家後院起火你拿什麼去和肖潘斗?」
陳淵衫聽了他的話臉上神色一點未變,「那又如何?」頓了頓,他將手中一張紙拍在陸添歷手上,示意他打開看看。
陸添歷皺著眉用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展開紙一看,頓時大驚失色,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淵衫。
陳淵衫已經不再看向他,背過身準備離開,「奉勸你一句,永遠別再來企圖摻和我的事情,不要再抱著僥倖的心理窺視我的女人,好好管好你自己的公司,不要讓你的父母因為你嘗上顛沛流離的滋味。」
這是他最後的通牒和容忍,只是因為他心中百般慶幸於她的信任,於是還是沒有下狠手將陸添歷趕盡殺絕。
陸添歷看著陳淵衫的背影,終於頹然地滑倒在地上,眼中是一種再無起色的沉寂。
那張紙上是陸氏超過一半的股東的股權,而這只是名義上的股權,那些股東手裡的資金,最終的歸屬人,是陳淵衫。
早在那時嚴沁萱住院的時候,陳淵衫即使收回了要搞垮陸氏的舉動,還是留了一手。直到今天這一切才如同當頭一棒,敲在自以為陸氏又重新在他的掌控下能夠飛黃騰達的陸添歷頭上。
連家族企業都已經變成了陳淵衫手中的一張王牌制約,他又拿什麼去和他爭?拿什麼底氣去求回嚴沁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