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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29:51 作者: 小貪狼星
    男人的語氣可以說是很生氣了。

    吳笑慈也意識到這次確實是她自己做得有些不對。

    畢竟兩個人一起來到陌生的村子就該相互照應,她去哪兒確實應該提前通知他一聲,更何況現在還有個殺人犯逍遙法外。

    「呃......」她咬了咬下唇,「不好意思,下次我會注意的。」

    白朗鬆開女人的手臂,臉色微微緩和:「我剛才語氣也著急了,抱歉。」

    錢甯和朱天陽都還沒回來,吳笑慈就在白朗房間給他說了下午范依依告訴她的那件事。

    「這倒不難。」

    白朗看完報紙,輕輕放下,「等出去以後派個人去當地調查調查情況,如果屬實,到時候再添進書里,出版以後也算是個正名吧。」

    「那你呢?」吳笑慈抬眼,「你下午和宋春生都聊了什麼?」

    第15章 5月1日,6:00

    「我問她趙望根出事那天,她在做什麼。」

    半晌,白朗開口。

    「她怎麼說?」

    「她說自己上午一直和朋友在一起,中午把朋友送走之後就一直在辦公室。」男人說。

    吳笑慈揚眉:「朋友?什麼朋友?」

    白朗沉聲:「一個叫陳曉峰的人。」

    陳曉峰。

    吳笑慈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那家的兒子?」

    在那篇報導中關於陳曉峰也有極少的信息。

    只知道兩人年齡相仿。

    「陳曉峰是先天的智力發育障礙,大腦年齡大概相當於十歲左右的兒童。宋春生說她當年在陳家借住的時候,陳曉峰的母親就要求她在課餘時間照顧陳曉峰的生活起居。她說自己上一次見陳曉峰是15年的5月份,陳家也在那天和她攤牌,正式停止了對她和胡二牙的資助。」白朗說道。

    「陳曉峰是智力障礙,怎麼會來找她?」吳笑慈問。

    「陳曉峰是28號晚上到的村里,宋春生說她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一個人找到這裡來的,只知道那天晚上她回家,就看見陳曉峰蹲在她家的屋檐下面,手上攥著個字條,上面寫著她的地址。本來她是想立刻把他送回去,但那天晚上天氣實在是不好,她只能留他在自己家裡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找了一個村幹部把他送下的山。」白朗回答道。

    吳笑慈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把這個信息寫在上面。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床上,吳笑慈盤著腿,頭髮在腦後隨便扎了個揪,黑框眼鏡架在鼻樑上,邊寫邊思索。而男人坐在她對面,看著她不停晃動的筆桿和頭頂,一時有些出神。

    「可惜現在陳曉峰走了,也不能驗證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她放下本子,拿起那張報紙夾在裡面,輕輕拍了拍,「這些都是故事的一部分。」

    她嘆了口氣,向後一倒,靠在床頭,「真是知道的越多,越覺得宋春生這個人,真的很不容易。」

    「命不好吧,應該就是命不好吧。」她想了很久,只能把這一切歸結為命運的安排。

    普通人可能經歷一件就會崩潰的事層層疊疊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饒是吳笑慈這種寫過很多社會新聞的人,也慢慢有了一種感覺----宋春生這個人的出生,可能就是註定要豐富所有人的認識。

    如果只是通過文字的方式看到她的經歷,吳笑慈可能還沒有這種感受。可是當她把宋春生這個人和這些經歷對應後,心底的那種衝擊力和顛覆感遠超於黑白分明的文字。她甚至覺得自己只是個普通的記者,只是個會寫字的人,根本不配,也不能夠把她的整個人展現到別人面前。

    如果可以的話,當他們離開村子的時候,吳笑慈想順便爭取一下重現宋春生人生經歷的電影授權。

    當她把自己這個想法給白朗說的時候,本以為會得到男人的贊同,可誰成想他卻堅決反對。

    「為什麼不可以,我覺得很可行啊!」吳笑慈羅列著改編電影的好處,「經歷曲折,勵志,起承轉合高潮低谷都有,找到好的團隊完全可以運作地很精彩。」

    可白朗只用三個字就成功說服了她。

    「不人道。」

    他說。

    吳笑慈瞬間沉默。

    將別人痛苦的經歷一遍遍翻出來,確實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更何況經過兩人這幾天的了解,這些經歷已經不是宋春生一個人的事,而是牽扯了周圍的很多人----比如胡二牙、范依依。

    他們兩人和宋春生感情深厚,那種痛苦甚至比宋春生表現出來的還要多。

    挖開別人傷口的事,還是不要做了。

    他們這些做新聞的,雖然表面上看上去一個個像老油條,說到底,每個人心裡還是有那麼點兒自己的堅持的。

    雖然會偶爾忘記,但也隨時都能想起。

    就算大環境如何惡劣,空氣如何污濁,空間如何逼仄,其實每個人的心裡都還保存著那個自己最開始想成為一名新聞記者時,那份小小的理想。

    至少在自己可以自主的時候,守住人性和道德的底線。

    「不過授權還是可以要過來。」她想了想,說,「一旦報導或自傳流傳開,一定會有人看準宋春生的經濟價值,與其到時候讓他們不堪其擾,倒不如直接對外公開授權在我們這兒,到時候握著不放就是了。」

    「晚上吃飯了嗎?」

    白朗看了眼時間,突然問。

    吳笑慈這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說:「還好,不是很餓。」

    實在不行還有那天買了沒來得及吃的泡麵。

    白朗拿著她的大本子在翻,看她記得那些關於宋春生的細節,東一句西一句,有的時候還配插圖,亂七八糟的,可能只有吳笑慈自己才看得懂。

    他繼續往後翻----

    「你還在整理這個案子的線索?」

    「對啊。」

    吳笑慈指指本子上的內容,「你看這些,是每個人的時間線,比如說宋春生的時間線,按照你剛才說的填上和陳曉峰見面的時間後,中間還有兩個小時暫時是無人可以證明的。」

    「這應該是警察做的工作吧。」白朗合上本子。

    「這不是現在沒警察嗎,而且也確實閒著沒什麼事干。」她撇撇嘴,把本子收回書包里,「明天我再到處去問問,看看事發那天有沒有人見過趙望根。」

    她摘下眼鏡,看向男人,「我可是給你報備過行程了啊,別瞎擔心了。」

    「沒擔心。」

    像是在刻意否認什麼,男人甩出三個字。

    吳笑慈笑而不語,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回到房間。

    和范依依聊了一下午也很累,她洗漱完之後躺在床上,本來還想在腦子裡整一整這幾天發生的事,沒想到一沾枕頭睏倦感便涌了上來,很快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早上六點。

    關掉鬧鐘,吳笑慈撐著自己的上半身做起來,靠在床頭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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