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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5:36 作者: 吹思汀
她只是沉默了一息,低垂的眼裡滑過諷刺好似在說,看吧,這就是祖母,站著說話不腰疼,刀子沒扎到她身上她不知道痛。
蓬清站在屋裡看了自家娘子一眼,捏著剛寫好的紙條偷偷遞到窗外,又留了一條縫將聲音都透出去。
窗外兩個瘦削的說書先生瞥了一眼紙條里的內容,聽著院子裡的聲音直呼高門大院裡的陰私事果然比話本子上寫的更精彩。
這邊高氏冷嗤一聲,快速應道:「阿家,這可和我沒關係,是二娘自己要影響兩家關係。」
「而且,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大能耐,我不過是按規矩辦事。您知道府里人口眾多花銷大,郎君在官場做官,官場上要打點,時不時請人逛個勾欄去個酒肆的,花銷也大。大郎二郎也到了娶妻的年紀,大娘身子不好養身子這都需要錢吶,我看二娘這樣能耐,也不用給太多嫁妝,王府娶她不過是看在我們都督府面子上。」
「嫁妝就按益州普通標準給吧,多的沒有,阿家您是知道當年李氏的嫁妝是沒充中宮的。」
說著高氏就木著臉叫了幾個壯碩的婆子:「二娘屋裡放著都督府標記的箱籠只留二十抬,其餘一百零八抬抬到我庫房中,那是我給我女兒攢的,二娘要是嫌府里給得少,自己去找你那早死的娘要,或者去找隴西李氏族人要。」
嫁妝在這時代是娘家補貼出嫁女兒不受男方家委屈的底氣,就連貧苦人家也會想盡辦法為女兒湊足十六抬嫁妝,而堂堂益州都督嫁女兒竟然只給二十抬嫁妝,後面幾台華貴的黃花梨和樟木家具上還貼著隴西李氏的封條顯然是來自古二娘外家隴西李氏的添妝。
嫁妝一出,都督府外看熱鬧的人群瞬時就炸了,古藺蘭事先安排的倆說書先生攥著抱香閣流出的小紙條開始不留餘力地實時「揣測」都督府嫁妝為何縮水了,果然有了後母就有後父後祖母,說得聲容並茂,好似自己就在都督府內宅現場一般。
騎馬站在迎親隊伍前的李茂皺著眉頭看向都督府抬放到門口的嫁妝。
靖王府來接親的是靖王次子李茂,因怕他等不耐,古都督做主先將嫁妝抬出去,在寵愛的妻子和不受他關注的女兒中,他還是選擇了妻子,古藺諶看了看絲毫不在意的妹妹,皺著眉頭道:「父親,不妥。」
古都督還不知道此時自家大門前如何熱鬧,擺了擺手示意古藺諶不用再說了。
古都督想了想,自認公正合理地對古藺蘭道:「你好好想想錯在哪裡,高氏為何要對你這樣說,只有相互尊重和理解才是出路。」
他想著,這世上沒有哪個女子會不在意嫁妝,二娘不過是強裝鎮定,只要他不發話讓高氏將嫁妝給她,她遲早會迫於形勢給高氏和艷艷認錯。
不過女人臉皮都薄,需要他們這些大人大量的男人給個台階,二娘認了錯,高氏也出了氣,自然就把嫁妝給她和和氣氣出嫁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古藺蘭這次根本不會示弱,也不會認錯,她甚至還敢安排說書人大肆渲染此事下都督府的面子,他更沒想到高氏也根本不會把嫁妝吐出來。
高氏打的主意就是要古藺蘭低伏做小當著所有人的面賠罪給她道歉,然後狠狠嘲諷她一番還是不給她嫁妝。
可這世上哪能都如高氏的意,她的如意算盤終究是要落空,最後落得個陪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場。
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觀等著古藺蘭這個嬌軟無助的小娘子折腰賠罪。
古藺蘭溫潤地笑了笑,笑意裹蜜如嬌俏鈴蘭拂過眾人心頭,美人靨、月光眸、柔軟紅唇輕啟慢條斯理道:「您與其操心我,不如先擔憂姐姐今後在尼姑庵里的生活,還有高娘子與您在外會不會落個苛待嫡女私吞嫁妝的名聲。」
古都督臉色大變,高氏胸口幾番起伏,揉著頭罵道:「你他娘聽不懂人話?你怎麼這麼賤,我說了我沒拿你的嫁妝,我拿的是我給我女兒存的,你要嫁妝去陰曹地府找你那早死的娘拿啊。」
高氏正在氣頭上聲音壓不住,抱香閣位置又偏,與府外街巷一牆之隔,她的聲音早傳了出去。
古藺蘭捏著芽黃的手帕,掩著貝齒驚訝,眼裡亮晶晶的像只得到了寶貝的小松鼠:「高娘子這樣說,我也就這樣聽這樣信,您猜,別人信不信呢?」
你說你沒吞就是沒吞,可外面的人八卦起來誰信啊。
你一個勾欄里出來的清倌,外面還有人傳你的香艷場呢,名聲本就不好更何況還勾得古父寵妾滅妻人士嗤誚。
你再如何會哄金主高興能存幾個錢做嫁妝呢?再有你的錢不乾淨,都督府敢用你的錢給女郎做嫁妝?早聽說都督府嫁女出手闊綽直接裝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妝,還有隴西李氏的大件添妝,出嫁當天必定是十里紅妝,今日全城的百姓都慕名來看熱鬧,如今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妝被你拿回去一百零八抬只剩二十抬,看熱鬧的人還不得吐沫星子淹死你。
「艷瀾院裡的拔步床、西廂房的檀木貴妃榻、中堂的束腰馬蹄八仙桌……哪一樣不是我母親的呢。」古藺蘭對上她憤怒的眼睛,唇邊墜著淺淺淡淡的笑意,目光移向古都督:「是吧,父親。」
古都督臉色難看責備地瞪了一眼高氏,正準備向古藺蘭解釋一下。
就在這時門房慌忙忙地跑過來:「不好了郎君,外面,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