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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5:36 作者: 吹思汀
「嘭咚」一聲沉悶的響動,城門放了下來。
周遺昉騎著馬,走在前,大軍押後。
城裡的情形不可胃不慘烈。
屍橫遍野,百業具廢。
街道上是京兆府府兵的屍體,城防軍躺在地上死死傷傷,無辜受傷的百姓縮在角落。
周遺昉打馬走在前,一言不發。
馬車進城,古藺蘭早在城門放下事就醒了。
她抬起手,將車窗推來,期待地望出去,嘴角的笑凝在面上。
街道蕭條又空曠。
無家可歸的大黃狗坐在主人的屍體旁,使勁用鼻子去嗅他,用腦袋去推它的主人。
失去祖母的小兒坐在背簍里,眼睜睜目睹親人的慘死,彷徨無助地哭泣。
上鋪和街巷禁閉著,完全沒有那一世她從靖王府逃出來時的熱鬧。
那些好心的善良的人,會對她微笑的人,都看不到了。
昔日的長安,鑼鼓喧囂。
古藺蘭想到曾經杜子美寫的長安:「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俱豐實。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齊紈魯車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宮中聖人奏雲門,天下朋友皆膠漆」
可如今的長安,滿目瘡痍。
打仗,最苦的只有百姓。
人與人為什麼不能好好相處呢?
她縮回馬車裡,沉默地不說話。
也許,亂世里,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家人就已經是最不易的事了。
哪能奢求更多呢。
她不也是被別人保護著,才能活得好好的嗎。
古藺蘭閉上眼睛,默默祈願。
如果上蒼有靈,希望有所牽掛的人都能好好活著,好好生活。
周郎的大軍浩浩湯湯地進城。
膽子大的百姓透過窗縫、門縫、牆縫去看。
看到那面黑色底的大大的周字旗,愣了一瞬後,紛紛歡呼。
「是周郎的軍隊。」
「周郎來清君側了嗎!」
緊閉的房門和窗戶被打開,所有人都看著他,不敢眨眼。
坐在馬上的周郎神情淡淡,他停在一處宅子前。
那是他的家。
大理寺少卿府邸。
寶馬香車車軲轆停在府邸前。
大軍停下嚴陣以待。
周遺昉跳下馬,推來馬車車門,撩起帘子,親自接裡面的人下馬。
古藺蘭面上還有低沉和煩悶,因為對那些人動了惻隱之心。
她從那些無助的人身上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她也曾希望有人能幫幫她,救救她,救救她愛的人。
她沉浸在那樣的情緒里。
周遺昉彎腰進入馬車,蓬清低頭看著腳面行李,退到馬車外。
周遺昉蹲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放緩聲音道:「我們到家了。」
到家了。
她茫然地抬頭看著他。
她有家嗎?
啊,她現在有家的呀。
周遺昉在的地方,就有她的家。
周遺昉看她懵懵懂懂的,以為她剛睡醒,還在泛迷糊,輕聲道:「到家了,快下來看看。」
古藺蘭瞬間撲到他身上,雙手抱著他的脖子,眼睛通紅:「是屬於我和周遺昉的家嗎?」
周遺昉被她一句話問得心裡柔軟得不行。
單手回報抱她,拍了拍她的後頸:「是啊。」
「要下去看看嗎?」
古藺蘭心跳加速,屏住呼吸,期待的目光看向車簾外。
雖然被車簾擋著,她什麼也看不到,可她就是執著地盯著。
那裡,是她和周遺昉的家。
周遺昉沉醉於她的溫柔和乖順中,她那樣羞怯,卻又那樣勇敢。
周遺昉大手一摟,單手將她抱起。
「噯!」古藺蘭小聲叫出來,怕他把自己摔下去,手臂圈住他胳膊就不敢放開。
她察覺周遺昉是想將她就這樣抱下去。
那麼多人看著,這樣太羞人了。
若是被蓬清她們看到,她們會笑她的。
已經這麼大了還要人抱。
「只有小孩兒才會要人抱著走。」古藺蘭紅著臉拒絕道。
周遺昉低頭,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小花妖就是我的小孩兒。」
他啄了她眼睛一口,舔舔嘴巴:「走嗎?」
古藺蘭:「那要戴上斗笠和薄紗。」
周遺昉撈起車廂上掛著的斗笠,蓋在她頭上,將她抱下馬車,往府邸走。
漂亮的小娘子穿著珍珠白短上衣,櫻粉色襦裙,頭上戴著斗笠,斗笠邊沿及唇的薄紗擋著陽光,也阻擋了眾人視線。
周郎單手懷抱美麗女郎,捨不得人家腳沾到地。
四周爆發出大聲的作怪聲和鬨笑聲。
還有人躲在家裡吹口哨,反正一團笑也沒人知道是誰吹的。
古藺蘭好奇地巡聲望過去。
春風浮動輕紗,她看到城牆上有一抹熟悉又陌生的影子。
那個人,壓抑著目光,專注地看著她。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不大習慣地咧開嘴笑,張開嘴在說什麼。
古藺蘭眨了眨眼,他在喚她的名字。
她一下將頭轉開,藏到周遺昉肩頸下。
她一點不想和他再有什麼關係,也不想看見他,所以她躲開了。
別人只當她臉皮薄,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