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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5:36 作者: 吹思汀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又合上。
聲音驚到了她,蓮白的臉蛋從漆黑長髮里抬起來,紅唇咬著,眼尾氳著緋紅。
小臉脆弱又迷茫。
周遺昉將食盒放在桌上,連忙過去。
他走過去把古藺蘭提起來抱在懷裡,走到桌邊才放下,扶著她坐下:「不舒服嗎?」
他在結束後有捏她的胳膊和腿,幫她放鬆,沒有作用?
周遺昉又道:「難受?」
古藺蘭搖頭,聲音輕得將近無了:「不難受,是我餓了。」
說著,肚子配合地又響了一聲。
沒有哪位貴女會如此不雅,她臉紅紅的:「我昨夜沒吃夜食,還被你鬧了一晚上。」
周遺昉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嗯,辛苦了。」
他打開食盒蓋子,把裡面的菜一一擺出來。
圓圓的面被壓成小圓餅,被烙成兩面金黃,成了一個手心大的皮酥酥脆脆的火燒。
周遺昉利落地在圓餅中間開了一個小口子。
鹵得耙耙的驢肉,彈彈的燜子,香味醇厚,蔥和辣椒切成丁一起塞進去。
周遺昉遞過去,古藺蘭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眼睛亮起來。
太好吃了!
周遺昉給她連做了三個,不敢給她做了,怕她撐著,連忙打開湯瓮,給她盛了一碗綠葉菜骨頭湯,讓她喝。
「多喝些。」他手指推著碗。
古藺蘭不愛喝湯,喝了一口,放下碗,又被他手指抵著碗壁推回去。
「再多喝點,一下子吃太多餅和肉,不吃菜不好。」
古藺蘭指著碟子裡的青椒:「有吃菜。」
周遺昉:「不算。」
她只好小口小口喝完了湯。
古藺蘭吃完小食喝完了湯,身上也有了力氣,但她懶,賴在圈椅上不動。
周遺昉想要她消消食,只好拽著她往三樓去:「陪我看看皇叔祖?」
古藺蘭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師父昨日進了城就跑了。
想了想,還是讓他自己去發現吧。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周遺昉身後,被他牽著往三樓走。
木製樓梯才上去吱嘎響,到了三樓,周遺昉站在門口,一言不發。
他沒有什麼親近的親人。
如果硬要說一個,只有皇叔祖。
他在他最無助最弱小的時候,教了他武功,教了他簡單的辨毒手段,讓他能在那座吃人的後宅里活下來。
周遺昉看著面前薄薄的一扇門,眼中思緒萬千。
古藺蘭看了他一眼,溫柔地撫了撫他的手:「我來吧。」
她伸手徑直推開門,在周遺昉錯愕的眼神中拉著他進屋。
屋裡整整齊齊,沒有半分昨夜住過人的樣子。
「師父昨夜把我送到就走了,他說,他給你留了封信,你看了就知道了。」
四周寂靜無聲,唯有半開的窗戶輕輕晃動。
窗沿上大大的腳印異常顯眼。
屋子中間的圓桌上,杯子倒扣著一封信,他拆開來。
裡面只有一豎字:死亡不能免除痛苦,但死在她懷裡可以。
鐵畫銀鉤,筆力遒勁,是他的筆跡,或者說,是他上輩子的筆跡。
片刻寂靜後,周遺昉輕笑了一聲。
「臭老頭兒。」
古藺蘭好奇地看了一眼:「這是師父留給你的?」
周遺昉看著她半晌,將她的眉眼刻入心裡,儘量平靜地告訴她:「是上輩子的我留給我們的。」
古藺蘭手指僵住。
忽然想到上輩子她抱著他的人頭,一直一直走。
柔軟的指尖抱住他的腰,她埋進周遺昉懷裡。
手指攀上去摸著他完好無損的脖子,悶悶道:「你可以做到更好地,為什麼要為了我去送死。」
她低著頭,眼睛藏在陰影里,輕聲道:「我那個時候活不久了,你幹嘛還要來,我已經,已經是一個累贅了。」
「你還有大好前途,幹嘛要陪一個短命鬼送死」
說到最後她已經哽咽。
良久。
周遺昉手掌拖起她的下巴。
他不太會說哄人的話,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傳達他的心意。
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淚光,聲音沙啞道:「我不想你死在見不到我的地方,怕你要一個人躺在陌生的地方幾十上百年,怕你一個人在那邊會冷,會怕黑。」
他摩擦著小姑娘光潔柔滑的面,遮住她明亮乾淨的眼睛:「如果我在,你就不會害怕了。」
「我喜歡喜歡你的我,我只是做了我覺得應該做的決定,不會讓我喪失自己的決定。」
紙透過光,還有一行隱藏的小字,他沒有發現,但他準確無誤地對她說了出來:「我只是選擇在死亡的那一刻,去擁抱去愛我的愛人。」
古藺蘭泣不成聲,聽完這句話,忽然笑出來,她何嘗不是呢。
在生命盡頭,她害怕嗎?
其實一點也不害怕。
死亡沒有占據她的思緒,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她正在愛一個人,那個人也不遠萬里來愛她。
他全部的愛都給了她,所以她一點也不怕。
屋外陽光正好,雨也停了,風也靜了。
他拉著小姑娘的手,往樓下走:「敢和我見我母親嗎?」
坊間傳聞里的京安公主。
周遺昉低頭對上她紅紅的眼睛:「她可能不會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