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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5:36 作者: 吹思汀
    蓮香手藝好,三兩下替她去了頭飾用梳子通了幾十遍頭。

    在古藺蘭舒服得快睡著的時候給她綰了兩個簡單的髮髻。

    其餘的長髮松松繫著置在身後。

    「娘子想要簪哪個?」蓮香拉開鏡匣下的首飾盒,推了推她肩。

    古藺蘭清醒過來,抱著匣子的手空出來一隻,挑挑揀揀看到一簇魚師青的絨花倒是很配這一身。

    不知怎地,她就想到了樓下那位黑衣郎君,他頭上的髮帶就是這個顏色,清淨素雅之色很適合他,沒有孔雀藍那麼華麗,也沒有軟翠那麼端莊,顏色剛剛好。

    她聽蓬清和蓮香說,那是大理寺少卿。

    高中六元的大理寺少卿,年紀輕輕,但是風行雷厲,手段頗多。

    真是年少有為啊。

    浩瀚如雪的手腕懸在魚師青色的絨花上停了一瞬又掠過。

    最終她選了一對蘭花花鈿,左右兩個發揪一邊插一個。

    過於簡單了些,蓮香下意識找了兩根一指寬的魚師青絲帶系成兩朵蝴蝶結壓在花鈿下,絲帶底端又串了顆小珍珠鎮著,走動時小珍珠會在頸間晃動,愈發襯得她玉骨冰肌。

    小娘子看了一眼有些滿意,摸著髮帶笑笑,沒有計較她的自作主張。

    雷電略小,山裡的蟲鳴聲清晰了起來,算著時候晚飯也該做好了。

    古藺蘭不想讓人多等,帶著丫鬟下去。

    張媽媽年紀大了,古藺蘭讓她在屋裡歇著,讓蓬清把飯菜給她端上來。

    等她到下面一看,息廳里三張長條大桌子,擺滿了碗筷。

    一張給大理寺的人用,一張給古都督府的女眷用,一張給車隊的男丁用。

    尊卑有別,驛丞在另一頭小花廳的六仙桌上擺了三副碗筷,是她,接親的靖王世子二弟李茂,還有那位黑衣男人用的。

    周遺昉已經換了一身揉藍的圓領袍坐在那。

    幾乎是她一下樓走到花廳前,那個男人的目光就看了過來。

    一點也不含蓄地看她,直白得好似他看的是一朵花、一株草。

    即便本朝沒啥男女大防年輕男女甚至可以同桌暢飲,貴族中不乏已婚女郎與外面有為的郎君露水情緣。

    可古藺蘭如今身份尷尬,不屬於閨中女郎,也不屬於新婦,也不知他介不介意做她的情郎。

    她躊躇不敢前。

    男人動了動,古藺蘭清楚地感覺到他好像有話要說,不覺暗自屏住呼吸。

    她不知道這算害怕還是別的其他情緒,往後退了半步,纖細柔美的手指怯怯地抓緊軟帕。

    男人用帕子裹著茶壺拎起來,用滾燙的茶水燙乾淨兩副碗筷。

    接著淡然低沉的嗓音響起來,磁性的聲音在空蕩的花廳里迴蕩:「不進來麼。」

    古藺蘭垂下頭,乖順地走進去。

    她看了一眼席位,並沒有選擇男人主座正面的位置,而是選擇了男人旁邊被一簇矮杜鵑簇擁的左下位。

    不是因為在本朝同樣距離首位左側為尊,而是古藺蘭知道自己側臉更美。

    她低垂眼眸再抬起來時,鮮少有人能從那種驚心動魄的美中抽離出來。

    眉目如畫,人比花嬌,大抵如此。

    若說在息廳里的一抬頭對視只是試探,試探周遺昉是否對自己有興趣,那現在就是明目張胆地懷著小心機勾.引。

    她在裝扮時思索了很久像大理寺少卿周大人這樣完全正派的人物會對什麼樣的女子感興趣。

    她想,不外乎是乖順善良溫柔的女子。

    回憶起剛出五香車她乖乖舉著傘趴到蓬清背上時的那道極快的目光,還有進驛站息廳時的匆匆一眼,更加固了她的想法。

    柔美有分寸,嫻靜又疏離,這樣的女子古藺蘭做了十幾年。

    若能將這位大理寺少卿哄做她的裙下臣,往後她和離後在京中行事會方便許多。

    靖王府世子和她爹沒什麼兩樣,都是寵妾滅妻的東西,嫁他是不靠譜且沒有出路的,她應當為自己早做打算。

    矮杜鵑枝繁葉茂,古藺蘭走到竹椅旁小心避開杜鵑枝幹上的刺,她坐下低頭整理裙擺,帕子擱在膝上。

    他換了一身衣裳,胳膊上的傷口滲了些血出來,浸透了衣裳,更顯眼了些。

    古藺蘭有些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想把帕子遞給他。

    他接了就是要給她做情郎了。

    一陣潮濕的風從花廳外吹來,魚師青蝴蝶結絲帶下的珍珠貼著纖細雪白的頸晃動,她手抖,柔軟的帕子就像蝴蝶一樣飛過繁茂的矮杜鵑落到了他腳下。

    古藺蘭:「……」

    她明顯慌亂了。

    這風,這帕子,和她想得有些不一樣!

    與杜鵑香味截然不同的雅致蘭香淡淡拂過,潔白的帕子擦著他靴沿的雲雁落到了略帶潮意的地上。

    美人驚訝地輕抬雙目,朦朧如水月的眸子緩緩看過來。

    男人皺了皺眉,看著沾了地的帕子,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將腳從「髒」了的帕子邊移開。

    「髒。」周遺昉難得解釋道。

    帕子髒了,不用撿。

    「……」

    他那副樣子,看著就又拽又凶,古藺蘭以為他是說她思想骯髒,她的帕子髒了他的腳,

    美人雙頰飛上紅暈,又羞又氣,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垂著一雙眼睛再不敢看別的,只盯著自己面前還散著淡淡熱氣的白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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