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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5:36 作者: 吹思汀
他從小就奉行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的道理。
小花妖只有不斷積累,不斷成長,萬一他仍舊活不過22歲,她也能有豐富的見識和夯實的學養,可以照顧好自己,有能力選擇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他俯身抱住她,在她耳邊道:「以後小花妖也能幫我出謀劃策了。」
古藺蘭在他懷裡蹭掉眼淚,兩隻小手放開他的袖子,軟軟的手臂用力的抱住他的腰:「嗯。」
她不會做周遺昉的負擔的。
「我會好好學的。」她承諾道,「你也不要忘了給我寫信,每天寫信。」
她在周遺昉的幫助下爬上馬車,馬車裡點著炭盆,不用擔心穿著濕掉的衣服而難受。
她趴在車窗上,在綿綿的細雨中一路回頭。
精緻小巧的吊腳樓下,少年郎手中的傘垂落在地上,站在原地一直看著她,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
他暗暗發誓,一定不會重蹈上輩子的覆轍。
-
夜裡,雨下大了。
宅子裡的苗仆尋到機會出府,在蠻兒公主面前說到早晨那個女人的事。
「那位女郎被周郎奉為上賓,周郎為她布菜,伺候她用小食。」
屋子裡的人具是高聲不敢出,連呼吸都小心屏住。
蠻兒手裡餵著的蠱蟲瞬間被她捏破了腦袋,眼底毫無情緒:「然後呢。」
苗仆吞吞吐吐地不敢說下去,生怕公主遷怒到她身上,將她的腦袋也捏爆。
蠻兒瞥了她一眼,拿銀刀將手指上的蟲液刮去,不知是說給苗仆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會殺你,一個女人而已,中原男人三妻四妾,地位越是尊崇,後院裡的女人越多,我只是問一句,並不會為難你。」
苗仆低著頭。
蠻兒遺憾道:「我手底不留無用之人。」
周圍伺候的苗人眼神具跳了一跳,沒有用的人會被扔進蟲谷里餵蟲子。
沒有人想被餵蟲子。
只要去蟲谷撿過屍骨的人就知道那裡多噁心,長蟲盤在白慘慘的骨頭上,去撿屍骨的人撿起頭骨時,對上那黑漆漆的眼睛,眼眶和鼻骨里還會掉出爬蟲來。
死在蟲谷里的人痛苦。
去撿骨的人也痛苦。
苗仆打了個顫,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說與不說都會被蠻兒公主遷怒。
苗仆選了一個折中的回答,她道:「後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周郎將她攆走了。」
「攆走了?」蠻兒不解,眉頭一豎:「你不是說周郎待她很好,怎麼忽然將她攆走了,既然是攆走,你方才又怎麼不敢回答我。」
苗仆面不改色,她說的都是實話,只是說了一半而已,攆走是真,最後兩人依依惜別也是真。
「那位女郎不是一個人走的,她是和一個老道士一起走的,她好像是那個老道的弟子。」
蠻兒眼睛縮了一下:「是一個蓄長眉毛,眉毛白色的老道嗎?他叫什麼,是不是叫果燃。」
苗仆道:「是的,公主。」
「他竟然交給了果燃道人,果燃道人,哈……」蠻兒失魂落魄地坐在竹椅上,手中銀刀滑落而不知:「他怕我害她?」
「交給果燃又如何呢,我就不敢動手嗎?」她怔怔地低語。
「公主,果燃道人是當今皇叔祖,當今唯一的長輩,和天.朝皇室有牽扯,天.朝重孝,公主三思。」蠻兒身邊的老僕道。
「那我就要忍著?我不動手那他就是別人的了。」
蠻兒心中酸澀,眼淚如斷線般掉下來,抽抽搭搭的,完全沒有了平時的盛氣凌人。
她平時也是很驕傲一個人。
下定決心一般,認真對老僕從道:「既然她已經被送走了,那我也不追究,我就陪著他,我不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不會感動。」
老僕從擔憂地看著她。
若這樣真的對周郎有用,周郎也不會這麼多年沒有結果,還對公主避如蛇蠍。
況且……
巫王不一定會讓公主再任性下去。
此時巫王王宮中。
巫王坐在寶座上。
底下族人正吵得不可開交。
半日前,天.朝的一萬軍隊和糧草從南詔撤兵,遣兵調將這麼大的事,這麼大的動靜,他們的人卻沒有半分察覺,等到周遺昉帶著一隊穿著戎裝的苗兵黑衣衛揚鞭出城,塵土鋪天蓋地他們才反應過,周郎這幾日都沒閒著,是聯繫了幾個苗寨部落,整頓好兵力,拋下他們南詔直接對吐蕃出兵了。
有些人罵城防軍不早報,對周遺昉一行人出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城防軍回罵軍隊駐紮在郊區屬軍隊勘察,關城防什麼事。
是公主只顧兒女私情才會讓軍隊有所忌諱,對這麼大的決策失誤都瞞報。
「啪!」
茶杯摔碎在地上,屋子中猛然一靜。
吵鬧的族人安靜地看著碎在他們王腳邊的茶盞,不敢說話。
巫王坐在寶座上,目光凝視著屋子裡的族人,心裡怒火難耐:「什麼時候你們還在推卸責任!!」
周遺昉拋棄了他們,沒有朝堂的支持,他們只會被吐蕃和其餘五詔欺負。
他相信周遺昉會大打退吐蕃,可那樣的話,未來的十幾二十年中,受重用的只會是此次被周遺昉帶去的幾個苗部,而非南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