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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5:36 作者: 吹思汀
他端起茶盞,聞了聞,是好茶,卻沒入口,笑了笑看向周遺昉:「阿昉,我聽說蠻兒今日帶了許多東西來找了你,她聽說你好不容易來南詔一次,想給你布置布置屋子,是不是真的?」
第33章 心懷鬼胎
周遺昉聽了巫王的話,心知他在顛倒黑白,是來興師問罪的,面上笑意不變:「哦?是嗎?」
不甚在意道:「興許是吧,我還以為公主是嫌王宮中住久了想住一住外面,見公主帶著人收拾主屋,心中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公主是要趕我走,正打算明日就向您辭行,另找住處。」
這是又避嫌又威脅的意思呢。
巫王一愣,面上笑意淡了下去,他直直看著周遺昉好一會兒,想從周遺昉面上看出什麼,可他什麼也看不出。
他好不要臉,分明是他扭斷了蠻兒的手,反倒說是我蠻兒的不是,雖然蠻兒是有無禮在先,但他怎麼就能,就能背地裡扎小刀子呢!
巫王斟酌了一番,連忙解釋道:「蠻兒絕不是這個意思,你放心住著。」
見周遺昉只是笑,沒有搭話的意思,他只好歇了話,轉而說起別的。
「快到梅月了,最近雨水挺多。」巫王握著茶盞,看著風雨欲來的天空,前一刻還有些光亮,俄頃便覆蓋上了烏蒙蒙的雲朵。
周遺昉點了點頭,掰了些茶點,放進袖中,袖中人就著他的手指小口小口地抿完了甜膩的茶點,搖了搖他手表示不要了。
巫王一臉回憶的模樣,看著窗外發呆:「時間過得好快啊,以前跟著那些小郎君們一同進學的時候,就跟還在昨天一樣,你還記得嗎,有一回下雨,長安的那些子弟穿油絹,戴蘇幕遮,最差的也是穿玉針蓑,那蓑衣軟得啊,我從來沒見過用那麼細的草編的蓑衣,穿在身上服服帖帖的,咱倆穿著棕葉編的蓑衣,丑得像蓑笠翁哈哈哈。」
周遺昉收回手,也看著窗外,笑了笑。
巫王只見他笑了,心下鬆了一口氣,卻沒察覺他嘴角的弧度有些悲傷。
當有兩個人沒有話再聊的時候,只能不斷地提起過往,用過往來拉進彼此關係,聊到無話可聊,往日的情誼就在這裡面消磨殆盡。
「梅月要來了,阿昉,我現在有錢了,也有權勢了,我給你備了許多油絹,還有鹿皮靴,棠木屐。」巫王轉身看向旁邊坐著,靜默無語的少年郎。
他坐在窗後方,完全隱在了黑暗裡,只跳躍的爐火照著他的面容,增添了一些暖意。
「我們不用羨慕那些長安子弟了。」巫王喃喃道,「真好啊。」
他拍了拍手,讓人將外面的東西抬過來。
開放式的廊道,木板上放著幾個箱子,巫王命人將箱子打開,裡面整整齊齊地疊放著油絹、鹿皮、棠木,分類一一擺放在箱子裡。
巫王像一個邀寵的小兒,又像一個急於展示自己財富的稚子:「阿昉,我有錢了,我也有權了,我們從前想要的,現在都有了。」
說到這兒,他不由難受道:「阿昉,什麼時候你也和我生分起來了。」
周遺昉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變,也不回答他,只伸手示意:「喝茶,品品我手藝有沒有退步。」
這與顧左右而言它有何區別。
或者說,這是不將他放在眼裡,不願意回他他的話。
他現在的一切都是他周遺昉給的,他在嘲笑他班門弄斧?
巫王拿著茶盞的手一時收緊了一些,臉色一下就變了,僵笑道:「阿昉的茶道,一直是好的。」
周遺昉看著廊道上的幾個箱子,笑道:「我如今不缺這些東西,你的心意我領了,如今南詔正是用兵用錢的時候,就把這些東西充做軍需,可以買許多糧草以備不時之需,便算作是我的一番心意吧。」
巫王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他早已不是當初的南詔質子,做了這麼久的巫王,他早已習慣了做上位者,讓別人聽令於他。
周遺昉的拒絕讓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初,讓他感覺自己還很弱小。
巫王覺得周遺昉這是很不上道,很不給他面子,不領情。
他覺得周遺昉這樣一個人,與你好時,萬般為你考慮,與你不好時,便是你被踩進泥地里也懶得多給你一分眼神。
他也清楚地知曉這些年,他能回南詔,能有今天,和周遺昉是脫不開關係的。
周遺昉如今已經不是看人臉色過活的小郎君,他是天.朝如魚得水的大理寺少卿,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多少人要仰仗他鼻息而活,而他雖說是南詔巫王,可背地裡仍舊是當年那個需要周遺昉幫助的質子。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所有人都在進步,只有他還在原地,需要周遺昉背地裡伸以援手。
他何嘗不知道因為蠻兒的事,周遺昉會生氣。
畢竟有這那樣的出身,他到底是厭惡他母親那樣的人的做派的,蠻兒的性格和行徑與京安公主太像了,同樣的偏執病態,周遺昉註定不會愛上她。
幫蠻兒就會和周遺昉撕破臉,沒有周遺昉的幫助,沒有天.朝的兵力,南詔其實很難抗過吐蕃的侵擾。
可他也是有私心的,除開不忍見蠻兒求而不得,作踐自己,還有更深的原因。
周遺昉若成了他的妹婿,那周遺昉與南詔的關係就更緊密,血緣姻親在,南詔若有事,他必定會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