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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5:36 作者: 吹思汀
    不愛沒關係,她也不愛他們了。

    沒有繡過屬於自己的嫁衣,沒有相好的小姐妹來道別,只有張媽媽和蓬清、蓮香陪伴她,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渡過了自己在都督府最後的日子。

    很快到了靖王府來迎親的日子,天未亮外面就在敲敲打打,高氏派來的丫鬟婆子端著喜服和頭面站在外面勸她。

    「娘子,您就別為難我們了,遲早是要嫁的。」

    「您嫁過去已經是定局了,您就出來吧,別把兩邊都弄得難看。」

    然而抱香閣的大門緊閉,丫鬟蓮香和一個壯碩的粗使婆子站在台階上守著。

    「你們怎麼回事,靖王府的車隊都到了,二娘怎麼還沒換衣服。」抱香閣遲遲沒動靜,管事疾風而來責問立在閣樓下的婆子。

    婆子也不想擔責,跟著高氏平日裡眼睛都長天上去了,現在卻面如苦瓜低聲下氣道:「這二娘不願意開門,不放我們進去,我們也沒辦法呀!要不您勸勸?」

    「我勸勸?」管事反問,呸了一口:「我算個什麼東西,主人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我管。」

    「那您說咋辦!再拖下去咱們都沒好果子吃。」

    按說到了這個地步二娘就是不願嫁也得嫁的,早在半月前都督府就和靖王府通了消息,嫁庶女變成嫁嫡女兩家婚事照舊,怕二娘做蠢事,老夫人、高氏還有都督老爺都派了人來守著。

    這二娘一沒尋死而沒大鬧,拖到現在才發作必定是有條件要談。

    管事沉吟一瞬,挑起眉毛,能做到管事這個位置,他不是草包,轉念一想就知道怎麼回事,畢恭畢敬地上前,一輕二重輕叩門環。

    「二娘,我是吳管事,您有什麼想托我轉述的,或是想見什麼人,您告訴我,今天是您的好日子,您只要吩咐,一定能心想事成。」

    「娘子…」張媽媽和蓬清一左一右抵著房門,看向抱著匣子坐在床邊的古藺蘭。

    古藺蘭淡淡地起身,清冷目光看向張媽媽:「媽媽,人安排好了嗎?」

    張媽媽連忙點頭。

    半個月前小娘子知道與靖王世子成親的人徹底變成她之後就叫她尋了兩個說書說的極好的先生。

    張媽媽雖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但小娘子要做的事自有她的道理,雖然她年紀小,可在這個吃人的府里平安長到這麼大,娘子沒一步都有她的道理。

    娘子打小就聰慧,她的想法張媽媽都會支持。

    此時說書的已經按照吩咐藏在了人群里。

    「好,開門吧。」

    古藺蘭站起來,張媽媽和蓬清二人看見了彼此眼中的驚艷。

    她大病初癒,人愈發清減,更顯得巴掌小臉上那雙眼尾上揚的眼睛清媚惆悵,如明月之皎皎,美而沒有溫度。

    蓮步輕移,儀態好到連裙面都沒有抖動。

    雕花木門緩慢打開露出後面的精緻美人,門外的丫鬟婆子都看呆了。

    世間如何有這樣美好的人,莫說男人,便是女子看一眼都心動,那些人怎麼忍心這樣對她呢。

    張媽媽也是這樣想的。

    可一想到娘子病的這些天,除了按日子來看病的大夫外,府里的其他人都沒來過。

    就連大郎也只是來了兩次,娘子不讓他進來他也不來了。

    張媽媽很是為她家小娘子傷心不忿。

    古藺蘭卻對這些完全不在意了。

    她現在只想為自己出口氣,知道就算現在蓬清和張媽媽堵著不讓他們進來,高氏遲早也會命人破門綁她上花轎,她也知道錯過這個機會可能就再也沒有下一次機會讓她咬下高氏一家子的肉。

    她微微掀起眼帘,長翹的睫毛如顫動的牡丹花瓣,淡淡道:「我嫁,但我有條件,我要和我爹談。」

    -

    古都督帶著人從月亮門繞過來時,後面還跟著來看好戲的高氏母女。

    古藺蘭著一身桃色小襖,白色襦裙,松松編成辮子的青絲用一根繡著梨花的綠色髮帶束著,胸前衣襟上掛著一個小香囊,溫柔又乖順地低頭靜立在雕花門前。

    她這幅溫柔閒和的姿態和樸素的打扮讓古都督滿腔的火氣更旺了一些,卻讓周遺昉更心疼。

    他問:「你到底要如何才能上花轎,不換喜服不說,你穿一身布衣出來,是要讓人笑話我們古家苛待女郎嗎。」

    古藺蘭低頭,一截雪白纖細的脖子露在寒涼的晨風中,顯得楚楚可憐。

    高氏嘴角提笑,捏著帕子的手輕輕敷在古都督胸口:「哎呀,郎君您消消氣兒,今日是二娘的好日子您可不能生氣。」

    又對古藺蘭道:「二娘,平常也就罷了,大婚的日子你穿成這樣你是打我的臉還是打你爹爹的臉,你千方百計把你爹叫來了就是為了控訴我這個做後母的苛待你,嫌棄嫁妝不好?我自認對你和對大娘是一樣的,我們夫妻好心好意把你養大,你現在在出嫁前整這齣,你還要你臉不要。」

    高氏一張臉,艷麗風塵寫在面上,被墨線鉤畫得誇張的小眼睛不屑地瞥了一下古藺蘭。

    再是李氏的女兒又如何,當年李氏看不上她,如今李氏的女兒被養成這般膽小病弱還不是要被她這個勾欄里出來的女人欺負。

    當年她隨意從外面撿了個餓死的孩子說是古道西的,那個蠢男人居然信了。

    只有李氏那個賤人找人摸她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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