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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0:10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當我癒合掉那些傷口之後,我總需要面對自己未能完成的合約,然後再離開這個圈子就是。

    就想江寒這個冷靜的男人教我的那樣,要像一個成年人那樣活著。

    在青島的街頭,突然遇見顧朗,是我和陳飛揚開始採購東西,準備去長沙的時候。

    顧朗篇

    這些年裡,我總在想,你是我年少時錯過的最美的風景;但是,我沒想到,就這樣,自己會錯過你一生。

    ----顧朗

    1 長沙夜,雪漫天。

    天涯,車窗外的風起了,很大,離你的距離越來越近了。全世界只剩下了風聲和心跳聲。

    他靜靜地坐在計程車上,望著青島天空之上的流雲。

    三年裡,他一直都在堅持做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向那個叫做天涯的女子的手機上,發同一條簡訊----如果你說可以,那麼下一秒,我就奔你的城市而去,沒有行囊,只有我和我的心。

    遺憾的是,三年時光,他卻沒有收到任何的回音。

    直到有一天,他不再堅持發簡訊,而是撥打了她的電話,才發現,那個他熟稔於心的號碼,已經是空號。

    此生,從未如此害怕失去,於是,不再等她說可不可以,這一秒,他已奔著她的城市而去。

    沒有行囊,只有他和他的心。

    如同少年懵懂時代的,那種決絕和義無反顧。

    三年前,大雪堆滿長沙的街,他試圖挽留她,他對她說,如果,我是真的愛你……你會不會為我留下?

    可最終,她卻選擇留給他一個背影,孤單如刀,從此之後,這場景生生地割痛他每一夜的思念。

    終於,他開始一點點地去相信,這一切,真的如父親顧之棟所告訴自己的那樣----她從來就沒有真正地愛過自己,不過是秦心、江寒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一個棋子。

    而即使這樣,他還是不肯死心,他知道,那個姓江的男人已入獄,已無力照顧她的未來,所以,清高如許的他,居然在每個醉酒的夜裡,卑微地乞求著這份愛情----

    如果你說可以,那麼下一秒,我就奔你的城市而去,沒有行囊,只有我和我的心。

    就如三年前,大雪堆滿街的長沙,縱然恨她到心如刀割,縱然前一刻,對她說過那麼多殘忍的話,卻忍不住想要挽留,如果,我真的愛你……你會不會為我留下?

    而每個清晨清醒之後,他卻又開始恨她,恨她對自己愛情的辜負。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如果沒有昨夜的那場醉酒,沒有李夢露突然笑得媚眼如花,指著他的鼻子說,其實,你才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

    他也許並不會知道,那些父親曾對自己說過的話,也曾說個給過她----

    就在他向病床上的天涯求婚之後,顧之棟曾以長者的身份探訪過她,語重心長地對著她嘆息,說,其實,我並不反對顧朗和你在一起,只是,我 太了解這個孩子的秉性了,他太想給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報仇了,所以,他才會選擇利用你報復江家。唉……江家小郎入獄,江家新婦別嫁,不能不說是最好的報復啊,只是這孩子不該如此執念啊……

    李夢露說,顧之棟走後,天涯在病床上楞了很久很久。

    然後,就是李夢露登場了,也是顧之棟所託,她帶著的那些照片,無一不是砍傷天涯的毛頭和顧朗在一起的照片。她說,你一定不會想到,要毛頭去砍傷你的人是顧朗吧!這句話炸在天涯的耳朵里,就如同節日裡的煙花一樣,不斷地升騰在天空之中,爆裂著,爆裂著。

    李夢露笑笑,說,砍傷了你,就可以引出江寒來,顧朗就是再不忍心,可為了報仇,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說完,她拍拍天涯的肩膀,就走了。

    於是,那一夜,當顧朗再次坐到她的病床前,小心翼翼地餵她粥的時候,她突然像受傷的小獸一樣躲開了,她用血紅的眸子看著他,只問他三個字,為什麼?!

    是的,為什麼?!

    那一刻他和她,如同被各種人為的誤會和積怨擱置於懸崖彼岸的一對男女,都掙脫不了粉身碎骨的命運,卻狠狠地想要看著對方先死去。

    那一夜,被嫉妒蒙蔽了腦袋的他,只以為她質問自己為什麼砍殺她,是為了被捕的江寒討說法,於是,他就那麼尖銳地應和著那些傷害著她的心的流言,回復她:是的!我根本不愛你!我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你!不過就是為了用你來報復江家!現在,你滿意了吧!

    是的,你滿意了吧!

    也就是那個夜晚,她不顧病痛,飛身離開了醫院。

    長沙夜,雪漫天。

    2 我們做錯的事、壞的事,不見得都是陰謀、都是恨,很多時候,出自保護,出自愛。

    計程車里,他想起了那個雪夜,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妒忌,如果不那麼執意,如果能再卑微一些,那麼三年之後的此刻,自己的左手邊絕不會是空蕩蕩的一個位置,而是那個總會莫名對著他偷笑的女子吧。

    只是,三年前,就算他肯將她被砍之夜的真相告訴她,她肯相信他的無奈和不忍嗎?

    或者,她也不會相信。

    三年前的雪夜,就是一場浩劫,無論他是一種怎樣的姿態,也逃不過別人在他們之間製造的誤會天塹。

    他一直逃不出那個噩夢。

    當她和胡冬朵像兩個傻瓜一樣抱著一隻受傷的貓爬上筒子樓的那一刻。

    顧之棟的電話撥了進來,他說,你的人有在新民筒子樓附近的對吧?

    他當時愣了,不知道父親為什麼這麼問,他只是派人去暗中跟著天涯,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顧之棟說,天涯去了那裡,一會兒她就會下樓了,只要她出事,江寒一定會回來!只要他回來,只要他到醫院,警察就可以逮捕他!只要警察逮捕了他,江家必然會有所行動,只要江家有所行動了,那麼江家這次必然會被連根拔起!

    後面的誘惑實在太大,可是顧朗還是拒絕了父親,因為在他的心裡,她是自己的女人,利用自己的女人是最令人不齒的!更何況是傷害到她。

    顧之棟聽到他的拒絕之後,笑了笑,說,沒關係的,我剛才找你的人,他們也說自己是保護她的,沒你的話是不可能傷害到她的,沒關係,沒關係,我的人也在新民筒子樓,只是都是新手,車技太差,我這未來兒媳婦一下樓,這些混帳東西,也不知是給我把她撞死還是撞殘!

    父親的話很明顯,如果讓我對手,我可會要她的命!

    所以,無論你想不想動手,都必須動手,因為只有你的人動手,她才能保住性命,留在這個世界上。

    就在他因為父親的殘忍血液都快倒流的那一刻,父親很輕鬆地說,我那邊的人說了,她正在下樓了,我手下人的車,可就在樓下……

    那一刻,他的心都快被撕碎了。

    仿佛是逃不出的命運齒輪,就是他千般愛,但只要是走在這條路上,他都無力保全自己所愛的人的安危。

    他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對父親嘶吼著請求:我動手!

    他忘記了如何給毛頭他們撥去了電話,說了那句如同烈酒一樣燒毀自己喉嚨的話----動手!

    他記得父親冷笑著說,可別砍得太輕,那樣,我們可引不出江寒來,說不定我下面的人還一急,補上一車輪,我兒媳婦又沒了……

    ……

    這一切,那麼殘忍,他緩緩閉上眼的那一刻,只覺得漫天血霧,那是他最愛的人的氣息,腥甜得讓人忍不住嘔吐。

    那一刻的他並不知道,父親之所以逼自己出手,就是希望解決了江家之後,也能用這件事情斷了他和天涯的關係。

    父愛有時候,是一種殘忍。

    顧之棟不是不疼惜顧朗,相反正因為這份疼惜,也正是因為自己的經歷,讓他明白,自己的兒子身邊,決不能存在著一個可以要挾他、左右他的女人,俗氣點兒說就是,他的兒子決不能愛一個女人愛到像愛天涯那樣。

    所以,當他語重心長地面對著李夢露的時候,打動了李夢露這個女人去替他做惡人的,並非因為他的勢力滔天的要挾,而是身為一個父親,想要未雨綢繆地保護自己走在這條路上的兒子。

    當他一聲嘆息,當他說,我愛過,也失去過至親的女人,所以,我不想我的兒子重蹈我的覆轍。從小,我就希望他去做一個好人,一個正常人,所以,我從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帶到家庭生活中……遺憾的是……唉……

    說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那是一個父親滄桑的無奈和無奈之後的妥協,他看著李夢露,說,既然他走上了這條路,我就希望他像一個王者那樣活著!所以,我希望,這一次,你能幫我,出自真心地幫我,幫一個父親!

    李夢露就投降了。

    所以,我們做錯的事情,做壞的事情,不見得都是因為陰謀,因為恨,很多時候,出自保護,出自愛。

    3 終是她走上來,微微地笑,說的是,好久不見。

    顧朗走下車,青島的四月,風有些大。

    熟悉的空氣中,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高中年代,那個傻傻的跑到球場上的女孩,就曾站在十四年前那段空氣中,喊自己的名字----顧、顧朗……

    那一刻,他的眼睛微微濕了一下。

    終於,他又回到了這裡,回到這個可以重新擁抱她的地方。

    在他徹夜趕來的這一路,在他放棄所有行囊那一刻,他已決意放棄原來的生活,就這麼簡簡單單做個平凡的人,找份平凡的工作,陪著她,陪著他們未來的小孩,一直到老。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彎起一絲笑。

    不知道為何,他竟然如此篤定,她一定是在等他的。

    可街頭遇見她的那一刻,一切都已天崩地裂了。

    不是小說里的故事那樣,男女主壓根兒就是姻緣天成,世界那麼大,隨便丟一街頭,他們也能相遇。

    他找了私家偵探,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查詢到了她的住址,手機號碼,並用GPS定位迅速搜到她此刻所在的位置----某家超市。

    於是,他就靜靜地等在那條路上,等待著她的出現,等待著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等著她迷濛的大眼睛裡溢出眼淚,等她哭著說,你終於來了。

    是的,我終於來了。『

    他想像著這場擁抱,想像著如何跟她解釋他們錯過的這一切。

    可是當她出現,當她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女孩,當一個斯文的男人跟在他們的身後,當他們有說有笑地沖他走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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