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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0:10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這七年的時間裡,是你無法想像的骯髒和腌臢,我像一具毫無生命的屍體一樣,被囚禁在狹小的房間裡,每天都是不同的骯髒的男人和令人噁心的占有……

    七年裡,每當清晨到來的時候,我都害怕地發抖,我知道,痛苦而折磨的一天又開始了;可我又告訴自己,葉靈,別怕!你看,又過去了一天!既然你相信你一定還能活著見到他,就算又近了一天了!

    是啊,我又離著見到他,近了一天了。

    ……

    天涯,或許現在的你無比恨我!恨我在平安夜裡那句唐突而恐怖的話,你一定在想,這不是你認識的葉靈!這不是你認識的小葉子!這不是同你編織藍白姐妹手鍊的那個女孩!這不是你在她打胎後將碗裡的薄薄牛肉全都均給了她的女孩!

    天涯,你知道嗎?這七年裡,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你和顧朗。

    這七年裡,每一天的夢裡,我都會夢到我同他被迫分離的那個操場,夢見他對我說----答應我,好好活著!所以,這七年來,無論遭遇了多少屈辱折磨和痛苦,我都咬著牙,狠狠地活著!就是因為他要我為他好好活著。

    我每次只要想到,我一定會活著見到那個我愛著他、他也愛著我的少年,一定會見到我的小土豆我的天涯……就這樣,狠狠地被折磨著卻又狠狠地活著。

    ……

    終於,在這個聖誕里,我見到了你和他----當我姨夫他們一群人將我抬進包廂的時候,大廳里,我看到了一個美得像童話一樣的畫面,一個男子在眾人面前,向一個女子求婚!

    你知道嗎?當我看清了那兩張臉,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就流了下來。

    這七年裡,我一直都期盼著,你和他兩個人是幸福的,可是,我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幸福----我自私了對不對?我連祝福都不肯給對不對?可是,小土豆,你知道嗎?我真的想默默地離開,默默地祝福你們啊。

    ……

    可是,意外卻是這樣的殘酷!

    顧朗打開了那扇可以藏住我骯髒經歷和痛苦秘密的門,他看到了我殘破不堪的身體,就是那一刻,我知道,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日子,到了。

    因為,我的願望圓滿了,我見到了我心愛的男人。

    可我的心卻再也無法圓滿,因為我讓他見到了我死都不想讓他見到的自己!這種殘酷是你體會不到的。

    可就在他抱起我的那一刻,在那個溫暖的懷抱里,我突然又有那麼多的眷戀和不舍。於是,我悄悄地做了一個決定----我給自己七天的時間,來補償這七年的夙願。

    一天,是一年。

    ……

    七天之後,我便可以了無牽掛地離開這個骯髒的世界。

    所以,為了這七天是單純地屬於我和他的七天,為了我的這點自私,我說了一句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的話,將你推上了道德的絞刑架。

    人生在世的這七天,在姐妹和戀人之間,我選擇了戀人,但是,我想你一定能明白,我是多麼地想你,多麼地不捨得你。

    這七天,是我最幸福的七天,卻是向你偷取的。

    現在,我把他還給你了,完完整整地還給你了。

    對了,這七天我都捨不得睡,每天都醒到深夜,我會聽到隔壁她的夢囈,夢裡,她會呼喚你的名字,天涯。

    在每個夜晚裡。

    我就這樣微笑著看著天花板,卻不敢哭泣。

    七年時光,已經將我和他徹底分離。我在想,那一天,他為什麼放開了你的手,而抱起了我?

    我以為是因為他心裡還是愛著我的,可後來卻從崔九那裡知道,那一天的上一刻,你們兩人吵架了……

    不過,即使這樣,我仍感激上蒼,肯給我再看到你和他的機會。

    天涯,我走了。

    對不起,借了你七天時光。

    對不起,我的胡巴,我的海老大,到分離也不能跟他們說聲再見。

    ……

    還記得藍白姐妹手鍊上的那兩條絲線嗎?我一直都記得。

    我們說好的,藍線是小葉子,白線是土豆,藍線和白線不分離,小葉子和土豆也永遠不分離。

    縱身而下時,是飛鳥一樣的姿勢。

    就像你的肩上痣,就像她的胸上紋。

    再見了,今生今世我最愛的兩個人。

    對不起你卻永遠愛你的小葉子

    2008年1月1日凌晨絕筆

    看著這封半年前的絕筆信,我幾乎全身都失去了力氣,緩緩地蹲在了地上,無聲地哭到嘶啞。

    葉靈,你這個大騙子。

    你根本就不記得藍白姐妹手鍊上的那兩條絲線了。

    既然我們說好過,藍線是小葉子,白線是土豆,藍線和白線不分離,小葉子和土豆也永遠不分離。

    可為什麼二零零八年元旦,葉靈卻離開了艾天涯!

    109 你以為自己送人的是救命稻糙,而恰恰相反,這稻糙往往是壓垮駱駝的最後那根稻糙!

    二零零八年五月,絕對是一個被魔鬼詛咒了的季節。

    就在我沉浸在失去葉靈的悲傷之中時,五月十二日的汶川大地震發生了,而這個時候,杜雅禮正在四川為我的《峨眉》系列拍攝封面取景。

    她一直酷愛攝影我是知道的,但對《峨眉》的重視是我始料未及的。

    胡冬朵說,這大概就是愛惜你這顆大腦袋人才吧,她說,你讓馬小卓去給你拍試試,馬小卓寧肯送一座金子打的峨眉山。

    哦,忘記說了,現在的胡冬朵又回到了馬小卓的公司,因為與江可蒙合作工作室的那個老闆突然被捕入獄,導致一系列的失敗,所以,無路可走之下,江可蒙又帶著胡冬朵重新回歸了馬小卓。

    馬小卓這人一直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心很寬厚,不計前嫌。

    不過,但是我就差點想把胡冬朵給捕殺掉----原因出在《那麼傷》上面。

    胡冬朵走的是和一身荒涼,她跟我說,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往日對她笑臉相迎的作者突然開始不給她供稿了,讓她和江可蒙的新雜誌看盡了世態炎涼。

    原本《那麼傷》是別人牽線給杜雅禮的,杜雅禮跟我提及時,我給拒絕了,因為胡冬朵想為江可蒙索取,以帶動她們工作室後期的圖書。

    這本書馬小卓也想要,馬小卓一貫就愛拿錢砸人,他讓夏桐轉告我,他願意高於我現在稿費的一半拿下這本圖書----其實,我明白,讓馬小卓願意砸錢的不是這本《那麼傷》,而是他對於江可蒙和胡冬朵離開的憤怒。

    多出了這麼多的稿費對於當時的我來說是個不小的數目,可是我竟然眼睛都不眨地回絕了,真的眼睛都沒眨啊,現在我回憶起來,確實是眼睛都沒眨,心都沒動,就低價給了江可蒙。

    那一年,我二十三歲,還是那麼信仰情意的年紀。

    我知道,我的好朋友的工作室需要一本這樣的圖書,在他們舉步維艱的創業時代。

    當然,這本書的稿費,對於江可蒙來說,還是抵押了房屋才湊齊----我當時拿取稿費的方式是,簽訂合同後首付50%,交稿之後付50%。但是,因為江可蒙在創業,我就沒索取首付,直接交稿後付清。江可蒙後來讓胡冬朵跟我商

    量,可不可以交稿後付50%,另外的50%出版後兩三個月再付。

    我拒絕了,因為馬小卓嚇唬我,說,天涯啊,我偷偷跟你說啊,你那份合同是跟長沙的另一個老闆簽訂的,可不是跟江可蒙,你可得小心啊,那老闆名聲可不好啊,不是所有老闆都像我這樣不拖欠稿費啊。

    掛斷馬小卓的電話,我這個二貨就連忙回去看了一眼合同,簽字的果然不是江可蒙----於是,按照慣例,也擔心那老闆出了問題江可蒙也照顧不到我這裡,我就給拒絕了。

    這讓江可蒙不是很開心。

    我一直以為自己這次行為是仗義至極,可後來的教訓告訴我,那只是我覺得而已----對絕境中的人,施以援手不見得是件好事,你以為自己送人的是一根救命稻糙,而恰恰相反,這根稻糙往往會變成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糙!

    那個老闆不久之後就入獄了,《那麼傷》出版後立刻就成了沒娘的孩子,江可蒙的工作室也沒有操作成功。

    一切都回到了原地。

    胡冬朵跟著江可蒙回到了馬小卓那裡,我跟胡冬朵說,我最佩服的,就是馬小卓的度量。

    胡冬朵說,她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我,沒有做好《那麼傷》,荒廢了一本這麼好的書,辜負了我的期望。

    我就安慰她,說,沒關係,我本身也沒有什麼期望,當時只是希望能幫到你和你跟隨的江可蒙就好,遺憾的是,還是這樣……

    後來,我也常常想起這本叫做《那麼傷》的圖書,如果當時不是二十三歲,而是二十七歲,三十三歲……我還會不會眼不眨,心不跳地那麼傻?!

    很多年後,二零一一年的時候,我和馬小卓在咖啡廳里讀過去的時光。

    談及《那麼傷》時,我說,其實這本書讓我最難過的是,我總會想起夏桐在計程車里求我將這本書留給馬小卓的那種眼神。

    那幾乎是閃爍著淚光的眼神,我竟然給生生地拒絕了。

    倒不是她和胡冬朵誰更重要。

    如果當初跟著江可蒙走的是她,那麼,我也會將這本書留給她的。

    馬小卓說,至少,你換得了一個人的心。

    此刻,是二零零八年,沒有馬小卓,也沒有咖啡廳,只有我撥打不通的杜雅禮的手機,我當時就擔心極了。

    我想杜雅禮同學不會為了我的新書被地震給帶走了吧?然後看著電視上那悲傷的震後畫面,我就開始發簡訊給她。

    ……

    直到一周後,我的手機終於響起了她的電話。

    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我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她聲音有些疲倦,說她人沒事,因為通訊中斷所以和外界失去了聯繫。

    她說,歷經了一場如此靠近自己的生死,突然覺得對於人活著更懂了,一切都看得更淡,更明白了。

    然後,她說,天涯,照片拍得很不錯,一定適合咱們的新書。

    她說的是「咱們」。

    《峨眉1》出版之前在網絡上泄了底稿,對實體書的銷量造成了極大的負面作用,杜雅禮當初完全可以毀約,甚至完全可以追訴我的法律責任的,但是他沒有,堅持出版了這本圖書。

    她當時這個決定,對我此後的人生抉擇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我跟她說抱歉的時候,她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她說,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這是我們應該一起面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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