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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0:10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秦心說,你至於嗎?你缺錢嗎?你就差六百萬這點破錢嗎?

    我一聽真想翻滾啊,六百萬叫破錢啊,這讓我們小老百姓情何以堪,真是資產階級啊,活該被滅。

    江寒說,我的事情,以後你別管!

    秦心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不安,恐怕我想管也管不了了!你自求多福吧,希望這事情不要東窗事發!你父親的事情剛剛平息過去,就是這事兒事發了,他也得撇清,哪裡敢管!你這孩子啊,這這是要人的命嗎?

    江寒說,就是了。出事了也是我出事,自個兒擔著,你和父親袖手旁觀。自然都會平平安安地,怎麼能是要人命呢!

    秦心說,你這是在埋怨你父親嗎?

    江寒冷笑,父親?他是大哥的父親,不是我的!

    突然,樓下響起了一記耳光聲----我的心微微一凜。

    江寒苦笑了一下,說,難道不是嗎?如果是大哥犯下事兒的話,他會怎樣?會像你說的那樣,撇清不管嗎?好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們就不要再來說這些無用的了。

    秦心的聲音都抖了,說,你自己的事情?看看你自己做出的好事吧!這六百萬是為了誰!為了什麼,你好好給我交代!

    江寒不說話。

    秦心說,這麼多年,你以為我這個當媽的是聾子還是瞎子!說完,她沖李蓮花吼,把那孩子給我抱出來!

    江寒愣了一下,很顯然,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知道小童的存在,另一方面,他沒想到自己的母親喊李蓮花的時候那麼熟稔,感覺就像李蓮花是她的人,是安插在自己身邊的耳目一般。

    待他反應過來,上前阻止了母親,說了一句,孩子無辜。

    秦心冷笑,近乎嘶吼的聲音,說,我看無辜的是你吧!你看看這份親子報告吧!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兒子!是野種!你替別人做了便宜老爸!你都不知道吧!所以,別在外面勾搭那些出身低賤的女人了,她們只有貪婪和欲望,她們是狼的心,你餵不熟的!

    江寒靜靜地看著秦心,說了一句傷透了這個母親的話,就像你一樣嗎?

    又是一記狠狠的耳光響起。

    江寒笑了,說,難道不是嗎?父親難道不是因為懂得你有著餵不飽的貪婪和欲望才輕看於我嗎?

    ……

    那天是怎麼結束的這場戰役,我都給忘記了。

    我先是震驚在小童這件事上,後來,又在秦心的最後那句話里走不出來----

    她說,別在外面勾搭那些出身低賤的女人了,她們只有貪婪和欲望,是狼的心,你餵不熟的!

    那一天,家裡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出聲息,唯恐這個男人薄弱的自尊被觸痛----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給別人當便宜老爸是莫大的恥辱。

    我最佩服的某過於我老媽,在秦心來訪的時候居然沒有衝出來----想想大概她以為讓小童的父親不是江寒的女人是她閨女,沒多少臉面出來見親家母。

    就在全家愁雲慘澹的時候,直到下午兩點,我媽才搖搖晃晃地從樓上下來,一副天真的表情,說,坐飛機實在太累了!居然起不了床!

    其實,我心裡知道,我媽就是壓根兒不想讓江寒覺得,他的那點兒尷尬全被人瞧光了。

    夜,讓人平添了無邊的孤單。

    他靜靜地躺在床上,夜燈開著,昏黃色的燈光映在他清俊的臉上,讓他的人顯得無比的柔和。

    我抱著被子坐在貴妃椅上,看著他,突然很想去安慰安慰他。

    這個和我莫名瓜葛了這麼多年的男子,他是我掛名的丈夫,也是唯一一個和我親密如斯的男人。呃……雖然那些親密不是我的本意。可對於女人來說,兩個人一旦有了肢體的接觸,難免心中會情愫發酵。

    我看著他,這種憐憫的氣氛下,心突然有些亂。

    他抬頭看看我,光影之下,眼眸若水,突然,他沖我笑笑,那笑容里,是無限的寂寞,讓人的心跟著揪起來,他沒說話,靜靜地拍拍自己左手邊的床,示意我過去。

    我一愣,搖搖頭。

    他笑,說,別怕。我只是有些累。想找個人陪陪我,說說話。

    我嘴硬來一下,說,誰怕你啊!

    他笑笑。

    我用被子將自己裹得跟個蠶蛹似的,跳啊跳啊撲到他床邊,一個身體失衡,差點兒將大臉砸在他門牙上。

    我輕輕翻身,看著他,尷尬地笑笑。

    他用手將我扶好,看著我,無奈地笑笑。

    我突然有些喜歡這個夜晚。確切地說,喜歡這個夜晚的他,安靜,不凌厲,不張狂,不會刺激我。

    我看著他,說,你別難過了。好在小童這個小朋友很可愛啊。別說一個孩子,就是小狗小貓養久了,我們都是有感情的。那,就像你送給我的那隻小金毛……

    說完,我就結舌了,因為Lucky被我送在顧朗那裡寄養著啊,要是江寒突然掐著我的脖子跟我要它的話,我還真沒辦法。

    江寒不說話,嘆了一口氣,低頭,深沉得不像往日。

    半晌,他抬頭,看著我,說,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小童不是我的孩子,從我抱養他那天我就知道。

    我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繼續說,我壓根兒就沒碰那女人。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男人,也不是你所聽到的傳聞中的那麼種馬。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轉臉看著窗外,可薄紗籠住一切,望不穿。

    他看著嘴巴里可以塞雞蛋的我,說,同病相憐也罷,愛心泛濫也罷,我只是不想一個那么小的孩子沒了母親,再沒愛……因為我知道,一個私生子在這個社會所要經受的……因為我……就是。他垂下眼瞼那一刻,世界仿佛劇終一般安靜。

    我的心不知道怎麼了,突然亂得像一團麻。我從被子裡將手抽出來,輕輕放在他的手背上,說,別想自己的那些不幸福了。其實,很多人都是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你。

    江寒笑笑,說,大哥總是覺得父親給我的愛比他的多,小時候,我也以為父親疼愛的是自己,他縱容我,卻對大哥嚴厲以對。小時候的玩具、衣服,長大後的汽車、房子、良馬、項目……所有一切,大哥都得讓著我,而我也曾天真地向大哥炫耀這一切……可這兩年,經歷了太多,才明白,兒子,是承志的,不是娛情的。現在想想,父親對我的那些縱容不過就像是對一隻小狗小貓而已。他對大哥則是一個父親對兒子該有的期望。所以,大哥是他畢生承志。我最多不過是他晚年的怡情。

    說到這裡,他沉默著。

    我看著他,雖然不知道過去兩年來江淮林宦海沉浮風聲鶴唳之時,江寒到底遭遇了什麼,可我卻明白這些事情一定深深地戳痛了他。

    想到這裡,我心輕輕一酸,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你可能想多了。

    江寒看著我放在手背上的手,良久。

    我臉微微一紅,輕輕地挪開手。

    江寒突然一把握住,他那麼執拗地看著我,可說出來的話,卻讓我想抽死他。

    他說,原來你喜歡的是脆弱的男人啊。是不是顧朗總是把自己弄得跟個趙氏孤兒似的,你才對他那麼母愛泛濫?

    我剛想踹他,卻發現自己還跟只蠶蛹似的。

    江寒看著我漲紅的臉,輕輕捏了一下,笑了笑,似乎他也知道某些話會刺激我,但是他卻很喜歡我被刺激得抓狂的樣子。

    他的眸子轉暗,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地關了燈,輕輕地躺在我的身邊,說,天涯,我真的累了。

    他的一句話,讓我的心又毫無抵抗地柔軟起來。

    那個夜晚,他靜靜地靠在我的胳膊上睡去,呼吸均勻,面容安靜,我的心,也在這一刻無比的寧靜。

    103 每種階層的人有每種階層的人的快樂,也有他們的不快樂。卻相互不以為然。

    春節前一天,我老媽終於決定要離開長沙了。

    離開前一夜,她同我商議,要將小童帶回青島去養在她和父親的身邊,說是這樣可以省卻倆保姆的錢。

    我說,還在還是讓父母帶著比較好,再說,江寒也捨不得啊。

    我媽說,傻閨女,你怎麼就不懂當媽的心呢?

    其實我哪裡不懂,我媽還不是誤以為我給江寒戴了綠帽子,不知道跟誰搞出了小童來,然後她為了維護我和江寒的婚姻穩定,趕緊將小童這顆燙手山芋弄走,讓我和江寒再接再厲,努力造社會主義新人,以彌補我們婚姻的裂痕。

    我說,媽,你就別管我的事情了,你好好回家過春節。

    我媽就立刻急了,說,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人家江寒能容得了這件事情,那還不是因為你現在年輕!你瞧瞧,前幾天他媽媽都來罵他了!你說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兒!說著,我媽就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了,她說,你春節留在這兒也不知道你婆婆能不能讓你消停,要不你和江寒跟媽一起回青島過年,正好春天裡補上婚禮啊!

    我看著她,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心酸。

    好笑的是我和江寒的事情在她心裡居然演繹成這樣,卻無法解釋;心酸的是,我都這麼大了,還讓她如此掛心難受,她要是知道我和江寒的事情的真相,還指不定會多麼難受呢。

    我說,媽,你別這樣。怎麼人越活越矯情了,我又不是不回家了。我只是今年很忙,有一本書要出版,在修改;還有一本書在結尾中,我忙過去就回家。好不好?

    我媽的臉就更長了,說,別總跟我提你那些書,再重要還比得上家庭和男人重要嗎?等將來讓那些書給你養老啊。

    我連忙賠笑,表示自己會處理好和江寒的關係,爭取讓她老人家早點放心。

    最終,我媽在熱淚之中,同我和江寒告別。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江寒看著我,說,你媽走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句話,想想就心酸。

    我說,什麼話?

    他說,你媽說,雖然她覺得自己沒臉要求我,可是還是希望我能對你好。

    說完,他嘆了口氣,說,我多麼希望我的父母,也能給我這種平常的愛和對待。

    我低頭,笑笑,說,如果用平常的生活,來換取你的豪車、美宅、良駒、莊園還有喝下去眨都不眨眼的葡萄酒,你肯嗎?

    江寒說,那有什麼不肯。

    我癟癟嘴。

    後來我才懂得,江寒說的那句「那有什麼不肯」絕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話,而是一句實實在在的話。因為在我們眼裡,他們所擁有的那些豪奢,只不過是他們的生活而已,很平常的事情;而我們所擁有的某些真實、快樂和平常,在他們眼裡卻似乎是一種豪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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