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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0:10:10 作者: 樂小米/紀偉娜
李夢露一聽連忙上前,一臉焦灼,問,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啊?
馬醫生直搖頭,說,別說了!救人要緊!我盡力!你們也趕緊準備,跟老爺子去報個信兒啊!我姐就剩這麼一兒子,我可不能給她弄死啊!
崔九嘆氣,說,這不就是從老爺子那裡來的!不說這些,馬老,你趕緊吧!
馬醫生嘆氣,說,這倆父子,真冤孽啊!
…這時,我才知道,這個馬醫生,是顧朗的舅舅。
…
不知過了多久,馬醫生才給顧朗取出了彈頭,綁紮了傷口,掛上了點滴;崔九和李夢露聯繫人,搞來了血漿,老馬也給顧朗吊上,坐在床邊,發呆的看著顧朗。
馬醫生離開的時候,轉頭,囑咐李夢露,好生看護顧朗,他回去取藥和針劑。很顯然,此種橋段,在老馬和李夢露之間,似乎已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在每一次顧朗受傷的時候。
可是,崔九卻讓李夢露跟著馬醫生離開了,他沒說什麼,只是看了我一眼。
李夢露會意,無奈笑笑,轉身,離開。
78 又是選擇的十字路口!
小童還在睡夢裡,我靜靜的呆在房子裡。
這是我第一次到他的住處,他的房子和江寒的那種帶有潔癖似的極度整潔不同,而是處處都充溢著生活的氣息,很多家居和物什都有著清晰的歲月感。
就在我發呆的那一刻,小童從睡夢裡哭醒了,不停喊爸爸媽媽。
我剛要跑過去,崔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他拉住我,說,嫂子,你得趕緊帶小童回江寒那裡!
我搖搖頭,說,我和小童既然已經安全,我想等顧朗醒來,我不放心他。
崔九說,你如果不帶小童回去,估計天就塌下來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錶,說,八點都已經過了,無論江寒是否交了這八百萬,都不會從老爺那裡看到你和小童;他如果報警的話,事情遲早會摸到老爺和老大這裡來,這樣,就算老大能夠醒來,又能怎樣?
我才醒悟,對啊,江寒作為一個父親,還不知道小童的安康呢。我真是太太粗心了。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顧朗,又看了看崔九,說,你一定照顧好他。
崔九拍拍我的肩膀,說,嫂子,你放心去吧。
這個稱呼,還是讓我再次愣了愣,是的,我還是一時間無法習慣。
崔九將我送到門前,突然說,……不過……江寒那裡,你知道該怎麼說嗎?
他把我問愣了。
崔九的眸子轉向書房,似乎是在示意我,不要忘記顧朗對我的深情,所以,無論如何不要對江寒供出「顧家」來。
又是選擇的十字路口!
說出來真相,保護了江寒此後的安全,卻會傷害到顧家;不說出來,保全了顧家,卻恐怕此後會傷害了江寒。
良心與情感,兩廂煎熬。
猶豫了很久很久,我才點點頭。
突然,我停住步子,問崔九,我如果騙江寒,他就一定能相信嗎?一定不去追查,不去報警,只相信這是一場簡單的勒索錢財的笨賊作案了嗎?
崔九點點頭,說,你以為老爺子閒得沒事跟他索要八百萬幹嗎?就是為了讓他誤以為是為了索財,與仇恨什麼的沒半點兒關係。再說,有腦子的綁匪,怎麼會連夜要八百萬,再富裕的人家也不會有那麼多閒錢在家裡堆著,就是為了讓江寒覺得是一群貪婪膽小的蠢賊……
我不放心的看著崔九,說,可他和江寒前天大雨的晚上,還謀面過,江寒難道就聽不出是顧……老爺的聲音?
崔九拍拍我的肩膀,仿佛熟手一樣,說,你真當我們是笨賊啊?變聲器啊。
那一刻,我的心裡漾起了說不出的不快,是的,他說的是「我們」,而這個「我們」里,顯然不包括我。
我回頭,看了躺在床上的顧朗,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崔九說,時間不早了,江家估計翻天了,沒了你事兒小,沒了孩子事兒大!
崔九將我和小童送出門去的時候,他摸著小童的臉,說了一句讓我驚恐萬分的話,不知道放小孩子回去會不會留下後患啊。
我連忙抱緊小童,說,他才三歲,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說的!
崔九看著我,嘆了口氣,說,算了。你帶他走吧!
我抱著小童,連忙離開。
走出門那一刻,天空飄起了小雨,如訴如泣,我突然迷茫起來,不知道自己關於這次綁架,對江寒說謊,是不是一種錯。
幸福在重重變故之後,仿佛突然從天而降,可為什麼,我卻高興不起來?
曾經,這個男人,這份愛,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啊。
我想,我一定是被嚇壞了,所以感覺什麼的都開始遲鈍了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
一定是。
79 若不曾以為就這樣失去,怎會有後來的百般珍惜?
一路上,我抱著小童,安撫著他不安的小情緒,我說,別怕,小童,那些怪叔叔不是真的!那是小童做的惡夢!
小童一邊抽泣,一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粉色小嘴巴,嘟著天真,說,媽媽,我怕。
我嘆了口氣,車窗外,煙雨濛濛。
到小區門前的時候,我已經將對江寒要說的謊言倒背如流,自己如何被綁架,如何趁那些笨賊睡著後帶著小童逃走……
我根本沒有去想,這一夜,這個男人是如何度過的。
秀水將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跟見了鬼似的,尚未尖叫,四根手指已直接插在嘴巴里,眼睛瞪得跟雞蛋一樣大。
我沒看她,心一橫,閉著眼就沖門前立在客廳里的那個背影走去,口裡念念有詞,我說,江寒!我給你把孩子抱回來了!幸虧我聰明機靈命又好,否則,我早就沒命了,你兒子也沒命了。我……
突然,有人重重的哭了一聲,太太----
我一睜眼,李蓮花正淚眼汪汪看著我,她將小童抱到懷裡,不住的看。
我再一看,那江寒背對著我吧,還正抱著一女人。
我心裡剛想,真是臭不要臉啊,我剛前腳被綁架,這混蛋就後院給我起火啊,雖然我們不是真夫妻,你好歹給我點假情意啊。直到那女人拖著哭腔從那人懷抱里掙脫出來,不由分手抱住我嚎啕大哭的時候,我才發現,咿,這隻原來是胡冬朵?原來背影是康天橋的。
那江寒去哪裡了?
康天橋一見我,倆眼瞪得跟燈籠,上來就掐我的臉,說,哎呀,是人,不是鬼!然後,飛步沖庭院走去,沖江寒喊,你你你女人……
我一面安撫哭得斷腸的胡冬朵,一面轉向庭院裡。
那個男人窩在竹凳上,仿佛陷在了時空之中風乾了一般,雨水落滿他的衣衫----這對於他來說,是極度漫長的一夜。
八點之前,他期冀交付錢財之後可以見到我和小童;而最終卻是煙雨之下沉默冰冷的絕望。
他看到我的時候,目光停留了很久,很久。
這是我從沒有見過的他的模樣,一時之間,我竟不知如何是好,我悄悄的沖他走過去,繼續朗誦著那些謊言,我說,那個,江寒!我給你把兒子抱回來了!幸虧我聰明機靈命又好,否則,我早就沒命了,你兒子也沒命了,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走上前,一把將我拉入懷裡,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的、狠狠的抱住我,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一樣。
我愣在他這山呼海嘯般的擁抱之中,一時大腦轉不過彎來,嘴巴里只能重複著,我……帶小童回來了。我……
他依然不說話,腦袋埋在我的肩膀上,背後竟是濕漉漉的一片,大概是雨水吧。
我試圖將他推開,我說,你把我的衣服都弄濕了!
他卻依舊不肯放手,仿佛,他一鬆手,我就會「biu」一聲,從他面前消失一樣。
就這樣,我在他的懷裡,掙脫也不是,不掙脫也不是。
雙手無措的舉在空中,任他緊緊的將我擁著,久久不放開。
若不曾以為就這樣失去,怎會有後來的百般珍惜?
遺憾的是,當初的我,那麼深的成見之下,怎麼讀得透江寒的感受;就算讀得透,我有膽量去相信嗎?
若不曾以為就這樣失去,怎會有後來的百般珍惜?
遺憾的是,當初的我,那麼深的成見之下,怎麼讀得透江寒的感受;就算讀得透,我有膽量去相信嗎?
胡冬朵傻傻的看著江寒抱著我,抹了抹淚,問康天橋,說,江寒不是對我們家天涯動真格的了吧?
康天橋撇撇嘴沖胡冬朵豎了一個「八」的手勢,說,那不是抱著一個女人!那是抱著八百萬!八百萬啊!擱誰誰不抱,擱誰誰心疼!
胡冬朵說,我要被綁架了,你會用這麼多錢贖我嗎?
康天橋說,我家錢都在我媽那裡,我媽那愛錢的勁兒,就是我被綁架了,她也不見得會掏那麼多!
胡冬朵臉一黑,說,喵了個咪的,說句假話會死啊!不提你媽會死啊!
康天橋臉一歪,說,好好好!真是的!好了,你去上班,我還要去醫院照看那個姓胡的,咱就別影響人家小別勝新婚了。
80 我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場宿命,一場我看不透、卻也躲不了的宿命。
那一天,就這樣安靜的過去。
夜裡,江寒斜靠在沙發上,抱著小童,對我所說的逃離綁架的經歷,眼睛裡分明是滿滿的探尋,卻終究沒深問。
他只是很淡很淡的問了一句,就是這樣?
我尷尬的點點頭,就是這樣。
他便點點頭,笑笑,唇角是一彎極淡極淡的無奈的痕;只是他抱小童的臂彎,下意識的更用力起來,仿佛那是一種父親的保護,一種男人的決心。
小童整整一天都發迷一樣嗜睡,小小的一團,就那樣安靜的躺在江寒懷裡。
我抬頭看了看時間,走過去,從江寒懷抱里抱過小童,將他帶回房間睡覺。小童就那麼安靜的靠在我的懷裡,將小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那麼依賴。
江寒在身後沙發上看著我和小童出神了很久。
小童躺在床上,揚著臉望著我,水汪汪的大眼睛裡,盛滿了淚光,很顯然,他沒有從那場驚嚇之中逃脫,他將臉埋在我的懷裡,說,媽媽,我怕。
我突然滿心內疚。
我在江家的這些日子,小童應該是最開心的一個。
不同於江寒的視我如無物般的忙碌,也不同於李蓮花和秀水----她們兩人是家中素來無女主人,最初都有些扭捏,後來也就習慣了。李蓮花第一次看到我晾曬衣服的時候,差點咬舌自盡,可她堅強,挺了過去,只是自此也不敢在前院晃了,生怕隔壁老太太找她談心----有我這麼狂放的一個女主人大概是她此生不可磨滅的痛。為此,她叮囑了秀水,以後,不要將小童帶到前院玩耍,這也免卻了我親自開口的尷尬。